■ 陈 骏

在我的记忆里，上海是从80年代中期开始有自助餐的。大光明电影院的隔壁，20元。那时候穷人刚翻身，20元也要工资的三分之一，所以只是听说过而已。进入90年代，上海比较有名的大众化自助餐叫“海霸王”，好像是台湾来的，39元。那时去过无数次，每每吃得狼吞虎咽，同去的朋友们大都是从重灾区赶来的。

1994-97年我去一家外资公司打工。有意思的是，去的时候，第一次见香港分部的老板，他在新锦江的旋转餐厅请我吃自助餐，199元。走的时候，工程部经理最后一次试图挽留我，在上海商城波特曼酒店请我吃自助餐，158元。可见当时上海的自助餐是比较流行的饮食节目。我的脑子常记著一些枯燥无味的数字，如果全部打印出来，倒也折射出当时的物价体系和人民生活水平。

自助餐的好处就是可以敞开肚皮吃，据说将来的共产主义就是这样的。其实，以前大跃进的时候也敞开过，结果吃出一个三年自然灾害。老百姓的境界和社会的物质丰富程度还没有达到相应的水平。所以，90年代开始自助餐能在上海流行，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的进化程度。

后来到了日本，发现自助餐也是这里比较流行的一种大众化消费方式。尤其是外出旅游或者出差，宾馆的早餐基本都是自助餐。主要是自己操作而节省了人工，品种丰富而增加了营养。我没有考证过日本是何时开始流行自助餐的，我的观察结果是往往小孩有点浪费，成人吃得还是比较节制的，吃过的盘子都叠得整整齐齐的。

大家知道，在日本上正规的酒店，如果你选择套餐的话，胃口大一点的朋友回家后还要填2碗泡饭的。那一小碟一小碟做工精致的小菜，虽养眼而填不饱肚子。如果你要单品一一点来的话，满足了肚子，心里会有点不太舒服。因此，选择自助餐是一个比较适合穷人的方案。老朋友聚会啦，迎客会送别会啦，上自助餐去。一次有客自美国来，酒足饭饱之馀，老同学惊叹你们在日本的同学平时都怎么啦，都像是饿了几天几夜似的。呵呵，平时上饭店只能雅食，今天用自助餐“食放题”，过时作废，大家都是早饭不吃就来的，一副要把本钱吃回来的猴急样。

当然，吃得多了腰身粗了，也学会了适当的自我控制。不要以为你付了同样的钱吃少了会亏本，也不要以为过量的摄取对身体总是有益的。要知道减肥也是要花代价的，要知道血压升高了是降不下来的。

忽然联想到，自助餐的吃法也有点像人生。从前大家都很贫穷，也都很贪，现在物质丰富了，钱包也鼓起来了，一开始有点饥不择食，也是情有可原而难免的。富裕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必然会装起绅士来了。可是，毕竟是从小穷惯的，往往一下子难以根绝贪得无厌的暴发户腔调。

现在，我偶尔还会去自助餐，我的主要目的是追求品种的丰富，你可以不用花很多的功夫和金钱，就能品尝到一些平时不常食用的东西，调节一下口味，无疑是一种合理的经济的选择。我想，我的吃相既不会似流浪汉风卷残云，也不会故作绅士状细嚼慢咽，自然、适度、丰富、实惠、知足、感恩，一顿自助餐也可以吃出这些名堂。人生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