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京会

　　最近，日本各大报纸电台都在报道酗酒后驾驶的事故，因为恶性事故频繁发生，甚至一下子就夺去包括可爱幼儿的一家几口生命。人们常说“水火无情”，对现代人来说恐怕更应说“车祸无情”。但凡引起生命威胁的东西，人们一般视之为凶物，不愿近之，唯有汽车这玩艺每天都在杀害人的生命，却还是为人喜爱。因为事故原因不在汽车本身，而是驾车的人出了毛病，不是无视信号，就是没责任感的酗酒后开车——明明知道这潜藏的危险如同张著血盆大口下山的饿虎。
　　因此，为了管住不自觉的酒后开车人，日本的汽车制造商开始像欧美一样在汽车上做文章：在车上安装嗅到酒气就制动的装置。看来，对缺乏克制力的人除了无形的锁——法律之外，还得装上有形的锁才让人放心。
　　我对制造商的商业反应之敏捷感到惊叹。无独有偶，前些日子，也曾在电视上看到对新型的锁的介绍。是一种看似像女人用的口红一样可转动伸缩的不同一般的锁——印章上加上密码，用于银行等重要事务，以省去丢存折印章后或不曾丢失却不知何时被人盗去银行存款之忧患。
　　这些是现代人为了方便于生活方便于己而精心开发研制出来的锁，形状不同用途各异，但一经解释，便很快就能对其必要性心领神会。
　　但我脑子里还留著不能完全理解其意义的别的锁的印象。在浙江省新旅游胜地风景秀丽的人工湖——千岛湖（原为水库）的湖中小岛上，挂著许许多多的连心锁。固然这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表达恋人之间的专一情感的原始意义我并不是不知道，作为招徕旅游客人的一个标志性景物，浙江省干练的女省长与美国的姐妹州的州长在电视通话中还提到过——象徵著浙江人和世界各地人心连著心。这大一层的意义也不是不可理解，再说若作为一地之传统之物也没什么必要说三道四，但你去那里实地走上一次后感受就会来了。
　　太多太多的实实在在大大小小普通形状的锁，挂在树上，挂在特制的招牌板上，挂在心形状的艺术品上，密密麻麻并且锈迹斑斑。我从看到的那一刹那起，心中就不舒服起来，别说照相留

　　影了，脚步径直走过去，没有流连，不，是快步逃将过去。作为游人我对浙江不但没有任何成见，而且喜欢还来不及呢，说到“逃”自认是极为失礼的，但那是出自当时真实的生理反应。千万别怪我只因在国外住了十几年就忘掉了老祖宗们的感情，无视兄弟姊妹们的努力。
　　我会委曲的。想想吧：那锈迹斑斑的大锁们直接就把我带回到了我从小目睹的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中，带回到虽不曾经历但耳闻很多的封建旧社会，带回到谭嗣同被砍掉头颅的清末北京菜市口的血泊中。当我昏昏沉沉地跨过颤颤抖抖的踏板返回到现实的游船上，在启航了的船上彷佛看到了那船舱的门呀窗呀还的的确确上著不少的旧式的传统的锁。
　　到现在，我在感情上理智上都还不能认同这一景致：恋人的心靠锁就能锁住吗？世界各地的游人看的是自然景观，谁会喜欢那锈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