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骏

　　在文具用品的年末商战中，除了挂历记事本以外，家计簿也是竞争激烈的品种。大家都知道，几乎每个日本人都用记事本，即使家庭主妇，也像模像样地人手一册，这是我在儿子的家长会上看到的。一般的记事本，就像是日记本，每天一页。而家计簿的每天一页，除了日期，还有发工资日、开销计划、收支记录等内容，从商家销售的声势来看，估计也是日本人每家每户必备的东西。
　　从前在京都的时候，经常收到一张免费小报，每期有个栏目，叫“家计簿诊断”，欢迎读者“就诊”，请专家坐堂搭脉。我一直关注著这个栏目，从那里可以知道一个个普通家庭的收支状况。通常是读者自诉每月收入多少奖金多少存款多少，每月光热费多少吃用开销多少汽车开销多少零用多少子女学习费用多少还有生命保险和社交活动，等等等等，然后张三想买房子李四要换汽车，怎么办？看上去一个个病得不轻都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的家伙。其实，在我看来非常简单啦，就两个字“节约”，既然钱不够用了，可有可无的支出坚决不用不就解决了。一个月几十万的开支，居然还有赤字，可能是日本人的消费思路和我不一样。
　　于是专家就开始分析哪些支出是必不可少的，哪些是可有可无的，哪些是属于额外的奢侈。依我看，正因为日本人不会过日子，那个家计簿就应运而生了。有了家计簿，一个家庭一个月的收支情况可以一目了然。报纸还会关怀备至地告诉读者使用微波炉比用煤气炉炒菜更为合算（好吃难吃就不顾了），电气要比煤气便宜，倡导用浴缸洗澡因为淋浴既费水又费能源（日本人全家合用一缸水，这样做很不卫生呀），还耐心介绍用液晶电视比显像管电视可节省一半开销，当然，专家也会乘机推销节能产品（肯定也有回扣的）。在电器店，精明的商家通常在电器的标价牌上会写上一年的耗电量什么的，还有节能型冰箱非常省电（设备更新成本就不计了吗）。日本人的平均收入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居然还如此倡导节俭每一个铜板。有报道说当今日本人家庭开支水平已降至20年来的最低点，其中家计簿大概起到了一个作用，指导人们如何合理管理收入合理消费支出。
　　不过，我总觉得什么事情到了日本人手里就死板得不可思议。同事小山，整天看上去比我还要拮据的样子，紧巴巴地过著日子，不仅中午带盒饭，甚至每天连饮料都是自制自带的，还说加点醋加点糖对身体健康有利。聊天时他对我说，他们家外出买东西，都是带两个皮夹子的，两笔账分开算，譬如买菜和小孩的尿布，一定要叫收款的分开计算，打印两张收条回家入账。我想起在超市里经常看到日本人买东西要分开结账，原以为是代人购物，现在才明白这也是一种家计方式。只是这样的活法是不是比较累啊？我替他毛估估算一下，全家一个人收入，两个孩子，还要租房，还要开销两台车，确实有点紧张。我说两台车一点没有必要，一台普通车折合到每月的开销要达５万日元左右，省下这笔钱，还用得著这样精打细算过日子吗？可是他不愿意，他宁可上超市带两个皮夹子。
　　处于自由经济的社会，每家每户却实行著“计划经济”的模式值得关注和深思。其实，普通的日本家庭，并不像我们想像得那样富裕和潇洒。只是他们不用过分担心老后的生活，也不用过度操心就业的机会，生活是安定而健康的。家计簿只是起著调节收支辅助家政的功能，每本家计簿，都是一份活生生的家庭生活的履历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