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海玲

　　日本还是初夏，那厢已是盛夏。我回去探望母亲，并且大快朵颐，在六月香港的熏风里。

　　抵达当晚，维多利亚公园正烛光点点，我当然赶不及，从机场乘巴士到母亲新分的公屋，也就是我在香港的新家，已是夜半。次日凌晨，我在报道前夜烛光晚会的电视新闻声中醒来。熟悉的语言，熟悉的气息。而这公屋虽小，却是新建，很舒适，

　　在那以后的几天，我日日醒来就想，今天吃什么。那么多美味诱惑我，我突然发现其实我比当年离开时更喜欢香港。当然，香港很吵闹，很没有文化，但我就是喜欢，就是熟悉，就是亲切。

　　小的时候，生物课上学了水陆两栖动物，我如今很明白它们的心情——各有各的风景，各有各的好处。在日本的时候，我晚上10点上床睡觉，住家四周寂静，拉上窗帘，伸手不见五指。平日除了上班，基本作深居简出状，岁月静好。在香港，我晚上10点坐车去旺角新之城穿了两个耳洞，并游逛购物，半夜1点回到家门口还在楼下找宵夜，买回家吃，因居10楼，开窗睡觉，不夜城的光亮照进来，进食、洗漱都可不开灯，日子随心所欲。

　　香港是喧嚣的，地铁里可以用电话，很少人看书，很多人煲电话粥，并且用的是耳机，不用手拿电话。刚开始我被连吓了几大跳——旁边一个人，坐得好好的，冷不丁就开始说话。这次省亲，顺便帮公司介绍的人翻译，去星辉出版社。那两个日本人说，中国（包括香港）真是吵啊，即使没有人说话，连那空气都是吵的。有点躁郁症？他们点头，我说那日本就是抑郁症。

　　香港是美食城，我怎么到现在才知道？当然，从前又小又穷，有时跟著富亲戚吃海鲜吃山珍，竟也不懂得好吃——如今我依然是，就爱路边茶餐厅的鱼蛋粉、艇仔粥、奶茶，穷人的享受。

　　香港是有秩序的。自从在日本生活多年，错把他乡当故乡后，回国，出门，便有隐隐惧怕，比如不敢过马路，怕地铁挤不上车……但香港就好很多，这里有秩序，而秩序让人安心。有几次，我问路，都得到善意细致的指点。

　　香港是美丽的，在夜晚坐缆车上太平山顶，那真的是百万美元的夜景——当然美元现在跌了，但夜景没有变，并且因为我懂得了静心感受而馀韵深长。

　　香港很小，但是很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