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敖以微弱优势当选立法委员。这是近期我看到的最大的黑色幽默,made in Taiwan。常常很怀疑自己的眼睛,假如不是更糟糕地怀疑自己的智商的话,不懂台湾的民主化到底是个玩笑还是根本就是闹剧。有一点很肯定,李敖玩得过了头了。前一段时间看到过李敖来台50年的讲演,老矣,车车古 辘话说起来没完没了,来回来去就是那几句,这倒还好,关键是台下掌声太响,台上李敖腰板挺得太高。看着和陈水扁演讲差不多,一样的自鸣得意。
李敖应该是有资本自负的,不过可以自负不代表可以自封为上帝;李敖确实是受过台湾迫害的,不过被迫害了不代表就永远正确了;李敖确实才华横溢,不过才华横溢出来不代表就可以四处泼脏水;李敖可能确实是一个斗士,不过是斗士不代表可以随便骂人。李敖说中华五千年文化一无是处,其实他自己做的就是一个晋代狂士的模样。自古以来,清高的知识分子一定会摆出一个姿态,或特立独行,或恃才放旷,本来不是什么问题,形象设计总是需要的,但是姿势摆久了,姿势本身超过了一切,人随着设计的姿势走,最后要么变得假么事事,要么变得无聊透顶。李敖好像也快到了这个地步了。从国民党到民进党,李敖骂来骂去几十年了,他的主要论点其实很简单,总结起来就两条,一,他比谁都爱台湾。为什么呢?因为50年来从来没有离开过台湾(其实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没有离开台湾就是爱台湾)。二,别人永远在说假话、胡话、错话。尽管他列举的假话大多还让人信服,毕竟有根有据,不过说别人说错话、胡话,常常是鸡蛋里挑骨头,只要和他李敖想法不同一定是错的。本来作为一个斗士,骂骂人,挑挑刺也很正常,只是长年累月没完没了地说下来,到了现在年过花甲,渐渐地让人觉得唠叨起来。更要命的是,论点论据本末倒置了。近年来听李敖说话,无论谈的什么问题,都会回到最后的基本观点上来,我李敖爱台湾,谁谁谁胡说八道,又是我李敖对了。这么翻来覆去,最后他的讲话娱乐性超过了战斗性。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李敖的脱口秀在台湾这么人气的原因之一吧。真的以为那些电视台老板都是满怀社会责任的么?看看台湾的电视节目还不清楚?不够折腾娱乐,谁理你的茬儿?李敖已经是电视明星了,他以为自己是个传道者,其实电视机前大家只是携家带口地招呼说:来啊,李敖又开始骂人了。好玩儿!一个精英在蜕变而不自觉,现代社会的可怕由此而知了。
回到最初的话题。李敖曾经说,自己是永远的反对派,就是永远在台下骂人的那种人。现在他加入了立法委员行列。他的位置在什么地方,他的姿态在什么地方?永远的反对?永远的批评别人?从电视台的脱口秀一直秀到立法委员之间的辩论会?有的评论是很中肯的,李敖是很有才华,也非常仗义侠气,可是几十年来,除了坐牢就是写书,真的以为自己是高级政客了?玩政治哪有这么容易?这次立法委员选举,李敖摆一个不宣传不竞争的架子,结果险些落马,既然到了体制内,多少还是要按照游戏规则玩的。李敖这种游戏的样子假如不是在搞政治,而是还是他的电视秀、公众秀的话,那么他又把那些投他票的选民,还有他自己声称的为民请命的宣言置于何地呢?
李敖参选也就罢了。更有趣的是台湾的民众。李敖当年坐牢的时候,他们在哪里?李敖鏖斗民进党的时候,他们在哪里?近两年,李敖曝光多了,成了电视明星,不搞讲演宣传也照样当选立法委员。看起来吴宗宪要参选更是可以高票当选。看看李敖和沈富雄的辩论也知道,说来说去就是别人愚蠢自己聪明,和说相声差不多,到最后也不知道他们要是当上立法委员到底要干什么,怎么干。台湾政界打架已经不稀奇了,现在李敖这样的人掺和进来,斗嘴就变得更精彩。能文能武,看台湾的政坛比看台湾的肥皂琼瑶剧有趣得多,难怪民主政治这么吸引人。
当李敖也变成偶像明星的时候,台湾政坛变成一个娱乐频道也就不是奇怪的事情了。问题是,李敖为了民主化而战斗,最后牺牲在民主化中,这应该说是台湾民主的失败还是失败的台湾民主呢?
阮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