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 翔

林嘉祥事件轰动中文网络。林嘉祥是谁？据他自己说是北京交通部派下来的，简单的说就是一个官儿。事情是这样的，林在酒店就餐的时候，找到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问她厕所在哪里，并让小孩子带他去。后来小女孩哭著跑回来向父母诉说，说这个林欺负她，把她往厕所里拉。网络上的说法是林对小女孩进行了猥亵。

后来发生的事情成了网络声讨的重点。当女孩子的父母去找林理论的时候，据说林态度强硬，声称自己是北京交通部派下来的官员，级别和当地市长一样。并说：就是干了又怎么样？想要钱解决，他付得起。大致意思如此。

这件事情的另一个关键是，女孩子从厕所跑回就餐大厅和女孩父母与林理论的景象被酒店监视镜头拍下，并被放到网络上。更有人搜索到当时和林一起进餐并在冲突中试图拉开林的一位白衣妇女，据说是林属下的老婆，并证明说两人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之所以网络上骂声不断是因为这件事情触动了当前中国人最敏感的两个话题：官欺民，还有官包二奶。

就事件本身而言，有几个疑点。其一是“猥亵”这个词是怎么来的。按照我的理解，这个词不可能出自小女孩的口中，因为一个小孩子不太可能用这么复杂的词语来形容一件事情。那么合理的推论是，这个词是人们针对女孩儿的叙述得到的结论。但是就我看到的有关这起事件的描述来看，都是强调林卡著女孩的脖子往厕所里拉而没有涉及羞辱女性的描述。当然，我们会问，林为什么要把女孩往厕所里拉？所以“猥亵”这个词其实是来源于一个想像：中年发福的男人试图将一位未成年的女性往厕所里拉，这个动作本身可能会随之而来的后续手段和结果直接与“猥亵”相关。我的问题是，林是不是真的喝多了？从录像上看，酒店就餐的人不少，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事情，用明目张胆来形容有点不合适，可能只能用更朴素的一个词“神经病”来形容。但是，林有神经病么？

第二个疑点是，这个录像是怎么来的。我的意思是，可能和事件本身无关，但是这个看起来是餐厅监视镜头拍摄下的录像怎么会流传到网络上。如果不是有人从外面偷取的，只能解释为酒店的相关人员做的。问题是，这合适么？录像涉及到很多人的隐私，即使不谈这点，酒店监视系统的数据这么冠冕堂皇地放在公共网络上四处流传，酒店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想我们缺乏最起码的隐私和法制观念。

最后一个疑问是，林到底应该怎样处罚。现在的结果是林的猥亵罪不成立。从另外一个角度获得的照片可以看到，林是右手搂著小女孩走向厕所的。这个动作可以看作为大人对小孩的一个亲热而已。厕所和就餐大厅相距很近，而通向厕所的走廊直对大厅，小女孩跑回来的时候据说林还没有到达厕所。那么“猥亵”动作如果有，只能是在走向厕所的过程中发生的。现在能看到的记录中，除了“卡脖子”以外没有其他的描述。假定“卡脖子”行为成立，应该也不是猥亵而是伤害。猥亵罪不成立，至少从表象上看问题不大。至于后来林对女孩父母说的话，在法律上也没有问题。问题出在作为政府官员言语失当，我想撤职并向公众道歉是理所当然的。

好了，到现在为止看似对林的处理没有太多偏颇。但是其实不然。为什么很多人对林的猥亵罪不成立感到愤怒？因为作为一件政府官员涉入其中的案件，我们看到的只有一个简单的结论。如果猥亵罪不成立，为什么？换言之，真相到底是什么？至今为止能够看到的都是网络上的各种传闻，为什么官方没有详细的报告？林可以是无罪的，甚至可以是完全无辜的，但是事件本身不可以不明不白。没有任何理由让人相信，那个女孩包括女孩的家人有必要陷害林。所以事件的真相只在于，在监视镜头没有捕捉到的那些角落和时间段中，林到底做了什么？而对于这些，无论是事实的捕捉还是最终的判断都不可以起于网络而终于网络。网络不承载任何监督和执法功能，它只能是一个留言板，一个闲谈的角落。如果一个社会的秩序靠网民监督，靠网络来判定是非对错，那它肯定是畸形的。

网络让中国的很多黑暗面得以曝光，并迫使政府行使原本应该主动行使的职能。这只是也应该只是偶然的一个“好处”，而不应该看作是社会的进步。真正的进步是理性之下的秩序井然，而不是无秩序的瞎猫碰耗子。即使是在林的事件中，很多网民怒气冲天，似乎要置林于死地。可是就是林再恶一些，也罪不至死吧？还有很多人指责女孩的父母应该直接将林干翻在地，或者乾脆替天行道，灭之而后快，是为之“血性”。显然，没有法制观念的不止是政府。所以民众和政府的进步原本就是一回事儿。

好事总有坏的一面，网络点亮中国的黑暗面固然好，但是为什么我们的公道总在youtube和google上游荡？如果政府不作为，如果我们永远不知道“法律”和“人权”的尊贵，再多的林嘉祥在网络上被打倒，也让人笑不出来。

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