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 升

曾写文说在新疆麦盖提县赶巴扎（赶集）路上听过许多歌儿，有一句写道“因为那一路正是音乐之乡——刀郎”，被看到的朋友提出疑义，问为何意，因今之刀郎普遍被认为是一名歌手，那话似有许多错误。多怪我未详做解释，今再单独说说刀郎。

刀郎又称作多朗、多兰……皆为原音汉译。刀郎是新疆叶尔羌河和提孜那甫河中下游的莎车、麦盖提、巴楚、阿瓦台几县地域名称。它叫“刀郎”是因为那片土地上生活著刀郎人，刀郎人是在蒙古帝国察合台汗国的由蒙回人改宗伊斯兰教形成的一支维吾尔人。刀郎人生活在上述四地，但主要是指在麦盖提生活的人，有传说他们是从南面的莎车流放到麦盖提去的罪人，在原始林中从事狩猎放牧，须定期向莎车王缴纳猎物；又传说他们是从北面的巴楚因风沙侵蚀失去放牧地，而南迁到麦盖提来的游牧民。

刀郎地区的人自称刀郎人，那里的文化也被冠以刀郎之名，刀郎文化主要表现在歌舞中，有名的如刀郎赛乃姆、刀郎麦西来甫、刀郎木卡姆。

将刀郎赛乃姆直译为刀郎舞，许多人就会明白了。记得自己少年时参加营火晚会，就戴个小花帽扭著肩膀和脖子跳过刀郎舞。但青年时代身处刀郎看刀郎舞，才发现少时摹仿的是大部过农耕生活的维吾尔人的跳舞动作。而真正的刀郎舞是维吾尔人中从事游牧、狩猎的一支刀郎人的舞蹈。赛乃姆是表现草原森林民族的“围猎搏斗”之意，跳得粗犷矫健，体现出勇敢智慧。它由一对或几队舞者首先出场，来号召大家去狩猎，动作不止是身体的微微颤动，而是竞赛般的旋转，面对面的旋转、背对背的旋转，最后留下一位首领领著陆续登场的人去围歼野兽，一直跳到获取猎物的喜悦。

麦西来甫是维吾尔人的一种民间传统文化，它佐以丰盛的瓜果食物，集音乐、舞蹈、对歌、联句、讲故事、讲笑话诸多内容，说白了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欢乐。它最早是一种庆丰收的祭礼庆典，后发展应用在各种节日和婚娶日中。新疆各地都有麦西来甫，而以麦盖提县的麦西来甫最负盛名，它被称作为“刀郎麦西来甫”，举办麦西来甫时会推有威望者做首领来执法，惩罚不守纪律者迟到早退者，罚他们拿出些水果食物、表演个出洋相的节目。我在麦盖提时多次“蹭”过麦西来甫上的瓜果食物，刀郎人欢迎素不相识的汉族的我，但被首领发现我在白吃白喝，都会被他拽出来罚个节目。

木卡姆是阿拉伯语，中亚南亚伊斯兰世界都有它。维吾尔木卡姆是集诗歌和麦西来甫的内容在一体的一种音乐形式，是歌舞著的活著的史诗，最具代表的是有著十二套大曲的十二木卡姆，其中特色鲜明的是哈密木卡姆和刀郎木卡姆，刀郎木卡姆有包括卡龙琴、热瓦甫、艾捷克、手鼓等十来种乐器伴奏，演唱全套十二木卡姆须夜以继日通宵达旦，一般情况只能看到片段。日本有个“民音”组织，八十年代初我在东京看到了它请来的“丝路花雨”，前几年在福冈看到了它请来的“十二木卡姆”，一个半小时只表演了不到一个“卡”，但在字幕中看到的是磅礴壮丽的哲学的民俗的史诗。

刀郎是一片二分绿洲八分戈壁沙漠的土地，而将拥有大片绿洲的莎车也归于刀郎，不得不提到一位叫阿曼尼莎汗的叶尔羌汗国王妃的人。古老的莎车国到了十五、十六世纪成了叶尔羌汗国，其间的阿布都热提汗王从莎车到麦盖提去打猎，遇到了能诗能唱、具有超凡艺术才华的乡间女子阿曼尼莎汗，把她娶为王妃，是她指导著宫廷乐师和民间艺人将分散的失散的木卡姆系统加工、整理、完善而形成了今日十二木卡姆。今日莎车有她的美丽的陵墓，她受到维吾尔人的超过汗王的崇敬。

话说长了，说的刀郎是个地域概念，那里是歌舞之乡，而歌手刀郎不是刀郎人，是冠了刀郎为艺名。倒是他唱的《喀什噶尔的胡杨》我挺感兴趣，因为刀郎大部属于喀什噶尔地区，那里有一片中国最大的连绵数百公里长的我曾涉足的迷人的胡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