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石
全球温暖化问题,基本上是来源于人为因素温室效应气体(二氧化碳)的增加。现在世界的温室效应气体排出量已经超过了自然界的吸收量的2倍,而在今后数十年温室效应气体排出量将继续增加。
这样,全球温暖化的结果会使异常气象屡屡发生,不仅气候系统发生急剧的转换,并将复合性地对生态系产生影响,数亿人规模的供水不足将进一步地恶化,农业将遭受严重的打击,感染症将增加,自然灾害将激化。
值得关注的是,今年的世界经济论坛将水危机的严重性和水的重要性置于显著位置。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专门在一场名为“水危机来临”的论坛分会上警示与会者,保证安全和足量的水资源,已成为当今世界最令人心悸的挑战之一。
但是,对于全球温暖化这样一个人类自救的问题,许多国家还在争争吵吵,为自己国家被要求减少二氧化碳的排放量而愤愤不平。其实这些国家应该看到,人类改变自己的生存方式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对环境的每一次关怀都是一次自救,而为了所谓的发展对环境的每一次破坏都是一次自毁。而从人的本性著眼,人类在发展过程中如果不学会自我扼止必然自取灭亡。
从生物哲学人类学的角度上看,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是“未特定化”(Unspecialization)。动物的器官适应于每一种特定的生活条件和需要,这恰同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一样,如大熊猫的牙齿和消化器官就是为四川山区生长的箭竹而特制的一样。又比如虎食肉、牛吃草等等。动物的特定化的影响和范围也就是动物的本能,本能规定了动物在每种场合下的活动;而人的器官不趋向某个特点的状况,主要是未特定化的,如人的牙齿并没有规定能食蔬菜或食肉类;人没有特定的繁殖季节,人在任何时候都能恋爱和生育;人的感官不指向某一特定对象,人没有特别固定的栖居地。
从人的“未特定化”出发,观察人的独特的物理□□形态学的状态,人是以匮乏为其特徵的。就是说与任何其他高级哺乳动物相比,人在形态学上是消极地通过他的缺陷来表现自己的特徵。人没有像动物那样的天然毛发或皮肤去对付恶劣的气候环境;人没有锐利的攻击器官(爪、角、齿等)去获取食物;人没有适应快速奔跑的肌肉组织去逃避意外的伤害。人天生地存在著本能的缺陷,需要人在婴儿期甚至幼儿期受到来自父母和社会的照料,而没有一种动物受到家长和群体的如此优待。
因此,人必须组成团体,组成社会,只有依靠社会,人才能把“未特定化”的缺欠变成适应任何环境的生命力。人对自然的每一个胜利,都是对社会组织的进一步完善化、有序化,也就是进一步的文化化。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说:“文化把个人转为有组织的团体。”人类文明是从文化化的有序化——三次劳动分工的完成开始的,而现代文明的最高成果□□高度成熟的资本主义工业化则是由标准化、专业化、同步化、集中化、集权化和好大狂这六条原则协调一致组织起来的强有序的社会。
文化化标志著人类在自然中获得了超越任何“特定化”的动物的自由,但是超越任何“特定化”,也意味著人类具有了任何动物都没有的对自然的破坏性,同时也使人类遇到了任何动物都不会遇到的危机。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用热力学第二定律加以说明。
热力学第二定律,可以用一句简短的话来表达。
“宇宙能量总和是个常数,总的熵是不断增加的。”
这就是说,我们不能创造能量,从来没有人创造过能量,也永远不会有人能创造。我们力所能及的只是把能量从一种状态转化为另一种状态。结构和运动都不过是能量的不同聚集与转化形式的具体表现而已。
热力学第二定律还告诉我们,每当我们把能量从一种状态转化到另一种状态时,我们会“得到一定的惩罚”,这个惩罚就是我们损失了能在将来做某种功的一定的能量,这就是所谓的熵。比如我们烧掉一块煤,它的能量虽然并没有消失,但我们却再不能把同一块煤重新烧一次来做同样的功了。根据熵的定律,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宇宙或任何地方建立起的任何秩序,都必须以周围环境里的更大的混乱为代价。
人类的“未特定化”的匮乏使人类在摄取能量的竞争中难以生存,然而,匮乏带来的文化化使人类创造了依靠外部工具摄取能量的社会,这个社会使人类超越了一切动物,它能随著人类欲望的增长无限地增加自己的有序性,以摄取最大限度的能量,而当能量进入“大秩序”状态时必须处于较高级别,当它离开这一系统时就处于更加混乱的状态。它意味著建立秩序越来越大的孤岛必然带来更大混乱的海洋。就这样,人类在极大限度攫取负熵的能力中无限地侵占了文化赖以生存的源泉——非文化的“旷野性”(一切文化都是将非文化的自然中的负熵转化为熵的过程),当这种代表宇宙秩序的“旷野性”被侵占到某一时代的生产力水平的极限时,文化自身就会发生“缺源性”的“瘀塞”危机。
由于全球温暖化带来的数亿人规模的供水不足的进一步恶化和其他各种灾害,就是人类在无限制造熵所带来混乱中发生的“缺源性”的“瘀塞”危机。二氧化碳就是熵的最直接表现形式,这是人类自身在获得了超越任何“特定化”的动物的自由后受到的惩罚。然而,人类既然能够超越任何“特定化”,就一定有能力扼止自己反自然的恶行发展,超越“特定化”使人类得以生存、发展,而扼止超越“特定化”能力的无限膨胀,主动赋予自己一定的“特定化”,才能使人类在自然中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