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汪先恩
这个三连休还真休闲了一下,去了趟松户市二十一世纪之森。驾车上六号线,过樱花路,下坡就到。公园内视野开阔,天高云淡,池水荡漾,山丘挤满树木,仅几株敏感的树叶展现秋令,而大多数绿色依旧,知名不知名的果实现身其中,路边的野草,许多叶孔如筛,显然是昆虫们享受过了,枯藤老树顶端冠绿,绿荫下有观鸟台,我用那里的望远镜搜索,没有发现野鸭和海鸟,却看到了乌鸦和麻雀同枝。
不由想起《乌鸦与麻雀》,电影讲的是旧上海石库门里一群如麻雀般六神无主的房客与强行霸占房子的乌鸦侯伯义斗争的故事,那乌鸦的嘴脸确实令人讨厌。然而眼前麻雀分明在乌鸦周围蹦蹦跳跳,相处无碍,乌鸦不吃也没有欺负麻雀的迹象。看来是误导,是冤案。仔细一看乌鸦并不是一团漆黑,乌黑中而发紫绿光,威严高雅,样子很酷,怪不得受到古人崇拜。前人相信月中有四角玉兔,日中有三脚乌鸦。可能是把太阳黑子想像成乌鸦,于是乌鸦成为太阳神,古埃及也认同乌鸦是太阳神。太阳古代又叫“乌阳”或“乌轮”,红日别称“乌焰”,日光别名“乌照”,乌飞兔走比喻时光流逝,人们长期以乌色为正统,秦朝也以黑色代表皇权,后来尽管改朝换代,皇权移色,而乌纱帽依然是乌纱帽。乌色的传统至今保持在礼服之中。
普通的乌鸦虽不是神鸟,却也是诗文的素材,印象最深的当是曹操的《短歌行》,“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他把贤人达士比作乌鸦和喜鹊,头等贤才是乌鸦,如果现在有谁公开招聘乌鸦般人才,恐怕人家告你污蔑人格,可当年乌鸦级别比现在中科院院士光荣得多。好像在唐代乌鸦退去了光环,显示鸟的本色,张继的名句“月落乌啼霜满天”,基本上是白描;“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南宋辛弃疾又尊其为神鸦;元代剧作家马致远,用“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烘托秋天孤旅的寂寥,并无贬义。不知什么时候乌鸦嘴变成了骂人的话;把乌鸦和喜鹊对立起来。认为乌鸦报丧不吉利,其实是误解,不是乌鸦聚来人死,而是人死乌鸦聚来,乌鸦喜欢吃肉,不管是什么肉,神社的祭肉也照吃不误,于是有“神鸦”之称。乌鸦信息发达,一有相关情况,迅速集结,可能大夥在商量怎么吃,想吃点肉实不为过,人类的食物也无非是动植物的尸体。乌鸦冷峻威严,人们不喜欢也不敢把它怎样,当年消灭四害运动,麻雀一族险遭灭门,谁也不敢以这样的政策对待乌鸦。
乌鸦喝水的故事原以为是寓言,把小石子一个一个衔进瓶里,设法升高水位而喝上小瓶子里的水,这样场景没有亲眼见过,看到乌鸦利用往来的汽车压碎核桃,利用自由落体的特性砸贝类吃的录像,就不用怀疑。乌鸦喝水和司马光砸缸在智慧上差不多。乌鸦还有女人共有的嗜好,喜欢珠光宝气,碰到掉在路上闪光的首饰,绝不会交给警察,而是摆在窝中,研究人员在乌鸦窝里发现过项链钻戒,当然只捡不偷。乌鸦也干点缺德的事,拔点马毛牛毛之类,装修自己的窝,让未来的孩子们舒适一些,为了下一代就顾不了那么多。拔毛确实损人利己,但比起布谷鸟来说还属小毛病。布谷鸟自己不做窝,也不孵卵,却把产的蛋放在画眉或苇茑等鸟巢里,骗这些鸟替自己精心孵化,还把宿主的卵偷走或毁坏,以偷梁换柱。
日本乌鸦多,泡沫经济的时候,城市乌鸦也暴涨,泡沫破了扔掉的肉少了,乌鸦也自然裁员了,不过还是随处可见。公园里乌鸦总比鸽子多,更比麻雀众,乌鸦飞得高,跟它们不一般见识,未见冲突。
秋风徐来,游人漫步,蓝天上又一群乌鸦飞过,既不会是从太阳来也不会到太阳里去,乌鸦不是神也不是魔鬼,就是一种高智商的鸟,是地球的一员,不知人类何时能改掉神化或妖化生灵的毛病。讲人与自然和谐,自然也包括乌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