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翔

从小看香港电影到现在，感情深厚。尤其是香港的功夫武侠电影，给我欢乐、快感和无尽的感动。我爱香港电影远甚于好莱坞电影。所以想说说伴随我成长的香港最荣光无上的功夫武侠电影。

先要阐述好概念。功夫武侠电影和动作电影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我脑海里是不一样的。只有讲述武侠故事和以功夫打斗为主要卖点的电影才叫做武侠和功夫片。《英雄本色》这样的电影是动作片不是武侠或者功夫片。

这点很重要。因为，一，这是我以下文字的基础。二，这是所有从小看香港电影长大人的共同语言之一，没有它，你无法和像我这样的人交流。慎之！慎之！

再需要废话一句的是，这里我把功夫片和武侠片放在一起聊，尽管它们是不同的，但是对我来说它们有一个重要的相同点：它们都是香港电影之所以为世界仰慕的原因之一。

好了，闲话打住。

从哪里开始这个话题是一个问题。功夫片也好，武侠片也好，如果一定要追本溯源，甚至一直要倒回20年代的上海。这个工程过于浩大，再说如此下去，就变成学术论文了，鄙人不是水平有限，而是根本没有水平，根本无法完成这个题目。我要做的是把记忆打开，和你分享和你侃大山。所以我从我的年代开始，忽略无数前辈。功夫元年的开国之君就叫做：李小龙。

尽管没有做过调查，但是相信在今天很多人不知道李小龙。李小龙到底是谁？是电影明星、武术家还是哲学家。这些头衔都在李小龙头上闪过，我只能说，他是一段传说的男主角。

李小龙从小体弱多病，所以很早被父母送出去习武，师从咏春大师叶问。李小龙的咏春技法非常娴熟，这也是他后来的截拳道最重要的基础之一。但是李小龙注定不是武夫，他考上大学读哲学然后在好莱坞演戏。和电影结缘并不是偶然，事实上李小龙很小就上过屏幕，也算是童星。不过，后来回到香港拍电影却是因为他在好莱坞郁郁不得志。李小龙对电影到底抱著什么样的感情有点让人困惑，有时候我觉得他进入影视圈仅仅是因为要谋生。李小龙只有唯一的一个兴趣：功夫。他是完全意义上的武痴。

李小龙电影以香港为依托，走的是世界电影历史上从来没有的路数。他可能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将格斗技法本身置于电影之上的电影人。李在电影中几乎是毫不遮掩地刻意表现自己的武学思想。他的电影老实说，故事单调，人物性格模糊。这种电影只给两种人看，一种功夫外行，看热闹，一言不合开始打斗；一种是功夫内行，看李的截拳道。在《猛龙过江》中那场永留世界电影史的罗马角斗场决斗，简直就是截拳道教学片。

李小龙的电影为什么风靡世界？当然他的功夫魅力不可挡是一个原因，但是还有两点不可以忽略。对60年代到70年代的大陆人和香港人而言，李的电影颇有精神兴奋剂的作用。那个年代的中国人看到电影上中国人痛扁西方人和日本人都会不自觉地热血沸腾，属于一种强迫性的臆症。李小龙的电影非常单纯，欺负中国人，我打；看不起中国人，我打。这种模式在今天看来相当得幼稚，但是在当年中国人再没有更多的方式能够让自己自我感觉良好起来，这是唯一的方式。另一方面，对西方人来说，李小龙的西方背景尤其美国背景，使得李本人和他的电影都让人感到和神秘的东方不尽相同，容易亲近。李小龙也许是华人影星中最早“国际化”的一个。

关于李小龙有各种传说，其中绝大部分是为了证明李小龙的武功高强。我知道很多数字，比如李的出拳速度，他前臂的周长，他单拳的力量。这一切起源都与一个尴尬有关：李小龙没有太多的时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具有传说中的实战能力就与世长辞了。李只得过一次非专业级别的世界搏击冠军和一次街头击败两个黑人抢劫犯的记录。和伟大的武术家、截拳道的创始人这些名头相比，这些记录太不具说服力了。

李的实战能力不得而知，但是从历史资料中看，他演示寸拳、侧踢和在搏击比赛中显示的力量、速度和令人难以置信的节奏感都证明他丝毫无愧武术家这个称号。李是武痴，他研究过咏春、拳击、泰拳、柔术和菲律宾短棍等等各种武术门派。截拳道中表达的不止是“以无法为有法”的略显空玄的理论，还有更多集各种技击手法为一身进而演化成形的技法。李显然投入了比电影多得多的精力在习武和创建截拳道上。事实上，关于他神秘死亡的一个最流行的传说就是他生前曾使用电击方式训练肌肉导致身体机能异变。

很遗憾，本文是在讨论电影。李小龙将香港功夫电影带入世界，但是他的电影本身却实在乏善可陈。李本人的魅力远远超过了他的电影。但是为什么说李是功夫电影的开国之君，因为他写实的打斗影像让很多西方人相信，中国人人人身怀功夫。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很多西方人看到香港功夫片觉得是中国人的真实生活写照，而不是夸张的电影表演。

但是李小龙本人肯定没有想到，在他去世之后，香港人用很多截然不同的方式将功夫和武侠电影发扬光大。功夫电影和动作电影的结合，武侠电影的奇幻是香港电影无以伦比的地方，而这一切恰恰是在李小龙去世之后才发生的。盛世在开国君王死后出现。

Be water，my friends。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