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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池槽想到潜水艇 / ● 刘大卫
日期: 03年05月4期
  关於生活质量,朱 基总理曾经这样表示过:都说中国人生活水平不高,问题到底在哪儿呢?就在於,中国人使用的工业产品质量太差。质量差是我们生活水平低的重要原因。
  我很同意朱先生的观点。同时也很高兴为自己找到了一面遮掩身体的辉煌的旗帜,可以抵挡爱国人士们飞过来的唾沫……这可是总理说的,你们不要骂我!必须声明,我真心实意赞同朱总理的意见,并且准备就这个问题论述一下自己的观点。和总理惟一不同的是,他是国家的最高管理者,因而有更多的责任;而我是一个普通的消费者,因而有更多的追问。
  还是说自己的经历吧,这样更有说服力。3月初,我们全家回了趟北京,我带著女儿到宣武门的豪华百货店SOGO买了一台电动遥控玩具车。玩具车很威风,跑起来哗哗的。到了换电池的时候,我才发现有点不对劲。
  电池槽装两个电池。一般来说,电池槽两端的电极片的形状是相反的,翘起来的电极片和平面的电极片两端各一个,这样电池的位置比较稳当,也比较合乎常识。但是这电动车的本体和遥控器的电池槽,却是形状相同的电极片都在一侧。你可以想像,其中有一个电池装起来一定很 扭:本来就凸起来的正极还要顶著一个翘起来的电极片,本来就是平面的负极却要去接触平面的电极片。当然,从原理来说 只要接触上就能通电,就能跑,但是,问题恰恰在这里:能不能尽量把它做得更好一点?现在的电池槽,不要说更好,甚至连普通水准都没有达到。不但两端的电极片形状一样,而且安装得很不严密,摇晃起来哗啦哗啦直响。说到底,这种设计只有一个好处,而且只是对厂家的好处──对消费者很不好──省事!
  中国流行很多似是而非的口号,其中之一叫做“一步到位”。我对这个口号一直不能深刻理解:一步到位?到什堋位?一步是多大?简单地说,它想表达的意思很可能是:只要做一次努力,就能达到一劳永逸的地步。
  我这个人总有些跟多数中国人不一样的思维。比如对於这个口号,我的反应是:这是一个懒人的愚蠢想法。一步到位的想法无非是说,付出尽量少的努力,达到尽量高的水准。从逻辑上看,要达到这个目的必须有两个前提:第一,你有超过他人的智慧并且还要比别人更勤奋;第二,你必须保证别人放弃一切努力,即刻停止不再发展。
  显然,这两个前提条件与现实有著深刻的矛盾。第一,如果你的智慧超过他人而且别人比你更懒,那为什堋你还要跟在别人的屁股後面追赶别人?第二,别人怎堋会按照你的意愿放弃努力停止前进呢?
  条件不成立,一步到位的结果当然就是空中的楼馈画里的烧 。这个说法的荒谬之处更在於,谁知道一步到位的“ 位”在哪里?世界的潮流浩浩荡荡,各个 域群雄并起竞争激烈,每一天都有新发展,每一个项目都有无穷无尽的追逐目标,谁能知道最终的“ 位”在哪里呢?说不出“ 位”在哪里却要到“位”,恰恰符合中国人一贯的坏习惯:说空话,做蠢事。
  一步到位直接导致大家产生一种浮躁心理,表现在产品上就是,贪图省事不顾质量。比如我手头的电动跑车,按照常识,把电极片分开装配可能比现在的形状多费一道工序,但是那样的产品质量会更可靠,消费者使用起来会更顺心。可见,这样的心态不但不能让我们达到一步到位,相反,它会把整个产业拖到永远到不了位的地步。
  海军的潜水艇出了事故,导致全体官兵牺牲,其根本的症结是什堋?我看就是潜水艇的质量太差。而且很可能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误导致整个系统的瘫痪,就像这小小的电池槽的电极片一样。从小小的电动玩具,我可以感觉到,对产品如此敷衍了事的态度,是一种普遍的浮躁心态,它绝不仅仅体现在玩具 域,它一定会直接或间接地给我们警示,结果就是这次的潜艇灾难。
  我们家里,到现在还有35年前国产的缝纫机,而且仍然在不知疲倦地运转,没有毛病:我小时候的名牌,飞鸽牌永久牌自行车、熊猫牌收音机、上海牌手表,等等,比现在的产品好像质量更可靠。为什堋?我觉得那时候的人们没想到“一步到位”这个荒唐的点子,他们更相信“一份努力换来一份收获”这个朴素的道理。
  我记得曾经有人讨论中国制造航母的话题,有一种意见说,其实我们不必跟美国花费同样的资金,用美金和人民币一比一的花费就可以。我一看就吓得一身冷汗:这个说法是说,假设美国用1■美金造一艘航母的话,我们用1■人民币就可以造一艘。我想告诉他们:这样的航母还是不要造的好。或者你造但是不要叫做航母,另外起个名字。因为,你用连电动玩具的电池槽都做不好的精神状态,造出的航母一定不叫航母,而是一堆海上的破 烂铁。真希望中国人不要弄出那堋一堆废物来现眼。请原谅我说话的坦率,因为我对自己的判断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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