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骏
     五月末的天气已经热得可以穿衬衫出门了，可我还得装模作样套上西服去出差。那天早上从?斡癯龇ⅲ?绶故窃诟８猿缘模?砩贤端抻诖筅妗５诙?焖忱?瓿晒?窈螅?急溉ゾ┒伎纯矗?纯创忧暗呐笥眩?纯创忧暗睦习濉?br>      下午三点，我从公司设在大阪本町的营业所出来，在大阪的街上漫走。时间还早，我就沿着御堂筋线徒步去梅田。从前住京都的时候常来大阪，这条线路也是经常乘的，路过淀屋桥大阪市政府，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从梅田乘阪急电车直达京都的四条大宫，很是熟门熟路。下午四点多的电车居然空空荡荡的，看着车窗外的一路风景，我有点激动。虽然前几天和老同事通信联系过，想想还是打个电话吧。摸出手机，一下子竟然记不起号码了，想了一想，“075-8232024”，对方是个陌生人，陌生的公司。咦，不会记错呀，我相信自己的记忆，只不过两年时间啊。
     电车经过十三、淡路，三刻钟到达四条大宫。走出车站，十分亲切的街景，银行，电影院，书店，警察所，京福电车，百元商场，流浪汉，麦当劳，环视一圈，拍照留念。再行走数分钟至西洞院右折，就是我以前的公司办公所在地光悦大楼。
     古老板在接客，老同事正忙着干活，秘书小高端茶倒水，一别正好两年没见。问电话号码是不是改了，没有啊。我忽然记起，那个“075-8232024”是我从前在京都的宅电号码。众人大笑，陈桑的记性今不如昔啦。
     老板送走客人，招呼我一起去吃晚餐。去哪里？随便，还是老地方吧。打车去祗园的老饭店，两年前我的送别会就是在那里开的。店堂虽小，老板娘的手艺不错。边吃边聊，古老板说公司这两年的业绩不错，公司第一次出现黑字。山本小姐一旁叹着苦经，老板还是经常拖欠着工资呢。不过，作为公司业绩好转的一个标志性事件是古老板新近买了一辆ＢＭＷ，价值1300万日元。要知道自从十年前他破产以后，一直是开公司的小货车进出的。
     在京都工作时我对公司的饮酒会经常是拒绝的，一来不善饮酒无共同嗜好，二来不善言辞无共同话题。古老板酒后的一个老话题就是1988年我去上海的时候如何如何，认识陈桑已经多少多少年了，然后扳起手指一五一十地计算。这是他比较引以自豪的一段历史。现在，已经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今夜，喝得微醉之际，他对我说，陈桑啊，你自从认识我，人生之路就改变了啊。是啊，我以前怎么没有思想到这一层呢，只记得三上京都皆与他有莫名其妙的牵连，朦胧中好像和他有若即若离的缘分，这也是我今天去看望他的理由。现在，他犹如湿手轻轻指点着拉门的窗格纸，一下子捅开一个非常清晰的真实。这是我认识古老板以来他说过的最为深刻的一句话。
     认识一个人，从此改变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我还没彻底反应过来，旁边的小高凑上来了，是啊是啊，不仅仅陈桑，我也是，如果不认识社长你的话，我大概现在是有三个小孩的家庭主妇啦，呵呵，腰身有这么粗了，她边说边用手比划着。我认识小高也有十几年了，当年是看着她中学毕业来公司的，至今信奉独身主义，原来是受老古的影响啊。
     饭后去卡拉ＯＫ。思绪有点乱，今天我没有心思唱歌。返回公司，古老板炫耀地开着他的新车送我去一老朋友家。老朋友住京都二条车站，和我以前居住的千本三条仅相隔一条马路。翌日清晨，我早早起身，端着相机寻访旧居。我沿着三条商店街从千本的这一头走到堀川的那一头。路中看望了卖北京烤鸭的日本老人，送上一盒福冈带来的土特产，老人热情地回敬我两块烧肉。
     我是中午时分离开京都的。我在京都车站给九哥打了电话，说是顺路去他那里取经。正太阳当空，晒得人心发慌，我把领带西装塞进背包，搭乘上去名古屋的新干线。坐在车上，不禁又想起古老板的话，又想起他第一次来上海的情景，那时我一点不会说日语，那时我还没有流浪的打算。转眼已经十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