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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
日期: 10年02月4期
上海流水
孙甘露

一篇小说的题目,我写过,别的作家也曾经写过。
叶沙在广播电台里读过这篇小说,在小说发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这个声音,令我完全信服。那遥远的记忆,完全被唤起,不是普通的阅读,而是如巴特所谓的有一个声音“影像”上的“刺点”,使一个不存在的事件,曾经存在过似地复活。
这个陌生的声音,涉及了我熟悉的事物——以我不自知的方式,以我似乎已经遗忘了的方式。
可以将皮肤视作身体的边境。显著,不容涉及。“皮肤是人身上最深的地方。”(安德列.纪德)
“边境”,你在空中越过和在边境的某处稍作逗留,然后穿越它,是完全不同的。有些人,一生未曾涉足边境的另一边,只是在边境上的某一个小镇徘徊、观望。而另一些人,则不假思索地越过它,如入无人之境。
请听他们在说什么:
“热内。我叫热内,一个流浪汉,一个在监狱中写作的人。”
“我将越过边境,我在这里只稍作逗留。”
“请你给我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要到另一边去?是因为我爱他吗?”
爱,是一个最表面的问题,就像人的肌肤。大量、袒露、使目光汇聚,然后,遗忘。
对肌肤的触抚,就是关于爱的言辞、欲望的最初呐喊、钢琴上的指法练习、古人在池边写字……
你幻想那些曾经有过的无数抚摸吧。那些婴儿的肌肤、侍女的肌肤、武士的肌肤、农人的肌肤以及阉人的肌肤。
你试著在心里再现那些场景:温柔、缠绵或者污秽、血腥,那些塑造和摧毁并存的夜晚,那些奢华和绝望交织的时刻,在极乐中死去,在厌恶中活著。
肌肤,身体最后的边疆,在远处,遥不可及,深不可测。也就在你的手边,易毁,代表著对人世的渴望和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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