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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袋
日期: 10年02月4期
九州人
龙升


中国五代时,浙江奉化城北长汀村,有人天生福相,后入与村隔溪相对的岳林寺为僧,自称契此,号长汀子。契此圆头大耳大肚皮,笑口长开,人称欢喜和尚。他常手持禅杖、肩背大布口袋,乞食游四方,人又称其为布袋和尚。他佯狂疯颠希奇古怪,却逍遥自在随遇而安,他能卧雪而眠也能竖膝而卧,他能卜凶吉能测晴雨,能的是让人见他就开心高兴。他圆寂前留一偈:“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时人方知他是弥勒佛。
弥勒佛在印度时长得庄严肃穆悲天悯人,是因有契此,把他给中国特色地亲切可爱了。关于他的大肚子和笑颜,北京潭拓寺有对联写道“大肚难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关于他背的那个大布口袋,他自有偈:“我有一布袋,虚空无挂疑。展开遍十方,入时观自在。”有调皮的孩子要看看他的口袋里都装些什么,他从里面掏出了不过是饭盆、残羹剩饭、砖头瓦块,但大人们却认为那里面装满了财富。
曾于文革中到过奉化,偷偷听到当地老人上述言谈,也听说岳林寺就在我去过的奉化大桥镇上。我奇怪在大桥镇上转了一大圈儿,怎么没看岳林寺,莫不是被前两年的“破四旧”给毁了?得到的回答是它毁于“破四旧”之前十年的一场大火,让我遗憾了半天。
到了日本,在寺庙神社、饭馆街头、各种节假活动中,都可看到日本人民俗信仰的“七福神”的偶像,不看名字,我就判断出其中有一位是布袋,因为他也圆头大耳大肚皮笑口长开,也手持禅杖肩背大布口袋,有时那禅杖会变成一柄大芭蕉扇。问问日本人,知道他果然是布袋。日本的“七福神”是惠比寿神、大黑天、毗沙门天、辩才天、福禄寿神、寿老神、布袋神。他们都有来头,单问布袋的来头,有日本人说他是坐船来的,船上装著许多盛著米的大口袋,他乘的船和七福神乘的“宝船”形状相仿。而问更懂行的日本人,则被告知,随著禅宗在日本的兴起,布袋作为禅画题材的水墨画,被日本人接受,后来日本人要评选七福神,自然就将他入围了。
同是七福神成员,大黑天也背著个大口袋,它和布袋背的那个有什么区别吗?日本人告诉我说,他们两人背的布袋子都可叫“福袋”,里边装满了金银财宝和幸福,但区别还是有的,布袋背的布袋子又叫“勘忍袋”。“堪忍”是容忍、忍耐、宽恕的意思,“堪忍袋”指容忍的限度、容人之量都大的很。这又让我想起中国寺庙里大肚子弥勒佛身旁的那幅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有个布袋劝“忍”的故事:有人叫刘均佐,家有万贯却极吝啬,但他也偶在雪地中救过一个和他同名同性的人,并与其结为把兄弟。布袋来超渡他时在他手心上写了一个洗不掉的“忍”字,后来刘均佐因怒于一个乞丐追著他讨钱而误伤其命,布袋使乞丐复活后批评刘均佐的不能“忍”。布袋劝刘出家修行,刘舍不得老婆孩子,只答应在家修行。刘听人说自己老婆与他同名把兄弟私通,提刀去捉奸,那刀上又出现了个“忍”字,同时布袋出现,强逼他随自己出家修行去了。刘在山中修行仅三个月,因惦记万贯家产和妻小而下山,却不料人间已过数百年,家产妻小早不见,于是他重返山中,最后修成了阿罗汉。
布袋的大肚子,有“宽宏大量”之意,这也装进了日本的“堪忍袋”中。日本人用来盛酒烫酒的酒壶叫“德利”,容量约三两到半斤,日本曾有种陶器叫“布袋德利”,它的肚子可大哪,能装二升酒。日本人还将布袋和他的大肚子看成“圆满”,布袋总是笑逐颜开,日本人理解为“哭亦活一辈子,笑亦活一辈子,同样是一辈子,何不笑著活。”
瞎侃到最后,猛想起去年春上国内出了本书叫《中国不高兴》,内容还真是一肚子不高兴,也许代表了中国?也许仅是攒书的几位的忽悠。看过大致内容,我曾想,别介呀,您托国家富强,吃饱喝足了,该拜拜布袋亦即大肚子弥勒佛去,您学点容忍,您笑笑,您高兴高兴吧。您高兴也活一辈子,不高兴也活一辈子,干嘛老撅著个脸子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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