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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宽:青岛鹏飞
日期: 15年02月2期
丽君苑 杨志宽

当我入住青岛温瑞便利宾馆时,前台服务员吃一惊:杨先生!您打电话预定房间时我听声音以为是五十多岁的人呀!我笑了:帮我预定房间的是个青岛大哥,应该五十多岁吧!本家,都姓杨。

入住房间,真是干净整洁便宜舒服实用。简单洗漱休息一下,黄昏时分,彼此约定的时间到了。杨鹏飞大哥准时到来!那是2010年3月22日。

2015年1月18日的今天,仙台很冷,昨夜的雪把今日清晨堆积得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早餐后我领着4岁的女儿小米儿出门玩儿雪。回首5年前,3月的青岛依然寒冷,鹏飞大哥没有客气,知道我到青岛不是出公差,所以不必排场,帮我定了这实在实惠的宾馆。

我们去吃晚餐,信步三分钟就是一家家的门市餐馆,他轻车熟路带我进入一家,点了火爆大头菜,配上正宗青岛啤酒。开聊!

青岛人杨鹏飞大哥是为数不多和邓丽君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的大陆人。那个稍微人声喧哗,稍微菜香弥漫,稍微烟雾缭绕的小餐馆里,我俩在靠墙又靠里的餐桌边面对面坐下。就那么两三个炒菜,配着好喝得不得了的青岛啤酒,深谈。没有记错的话,是袋装啤酒,不是瓶装。那里似乎离啤酒厂非常近,是老区不是新区。

对我而言鹏飞大哥的青岛口音很重。依稀记得,他是实实在在吃过苦的人。他说自己青少年时期很苦,是那种真正甩开膀子挥汗如雨在酷暑严寒中出过苦大力。似乎确凿是扛过麻袋,修过柏油马路的那种辛苦。好强努力的他后来终于有了机会读书上大学,硬生生把英语学好,后来进入了贸易公司,再后来涉足了珠宝行业。长期旅居海外,做起了中国贸易公司驻外代表。鹏飞大哥的人生经历是从赤手空拳,赤足粘泥,到洗净双脚,蹬上皮鞋,西装革履;从烈日下眯起眼睛任浑浊汗水流下脸颊,流入脖颈,到寒冬里入住高级宾馆在异国他乡吹着暖气,看夜空明月高悬,听邓丽君小姐歌声飘渺婉转,深情缱绻。

和邓丽君小姐偶遇大概是杨鹏飞大哥一生中最大的骄傲,那份闪光的荣耀重要于他抚摸过的任何名贵珠宝钻石。

1993年5月28日上午杨鹏飞大哥在泰国曼谷市中心狮龙路的鞠碧丽珠宝店二楼和这家店的总裁共进早餐,总裁弟弟匆匆上楼告诉鹏飞大哥楼下有你们华人世界的大歌星在买珠宝,他说不明白具体是谁。杨大哥直觉很可能是邓丽君小姐。放下筷子拿起相机向楼下望去,真是邓丽君小姐独自一人端坐在那里!杨大哥以商人的敏锐边走过去边迅速在脑海中布局该如何说话!走过去用英文言简意赅问候:早安,我来自中国山东。同时递上名片上写山东某某公司钻石科。

邓妈妈是山东人,邓小姐他乡遇故知,惊喜用山东话回答自己也是半个山东人,亲切地握住杨鹏飞大哥犹豫谨慎中递过来的手掌。

杨鹏飞大哥继续布局向邓小姐说明自己1976年上大学时就听她的歌,1986年在比利时常驻时车里常放她的歌,1990年在美国纽约看过她的演出转播,自己现在就是这家泰国珠宝店老板在山东多年的合作伙伴。

现在回顾鹏飞大哥的这两段开场精彩至极。在最短的时间里言简意赅既说明了自己身份来历有剔除了邓丽君小姐作为巨星的警惕,迅速拉近距离。

邓小姐想购买的项链因为金额过大需要信用卡的银行确认,泰国店铺办事效率低下,邓小姐不禁抱怨几句,杨大哥心中很乐,这是老天安排让他有机会和华人巨星深谈。杨大哥陪着她等待工作人员办理手续,最初用中文聊天,估计是杨大哥的青岛口音太重,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用英文交谈了。给杨大哥留下深刻印象的是邓小姐的伦敦口音英文真是与她沉稳气质相得益彰。邓丽君小姐早期修习美式英文,80年代后期开始常去伦敦做短期留学,主要接受全新的发声训练,之后在日本乐坛开辟了独树一帜的歌唱路线:新成人音乐。后期因为更多地前往英国,她渐渐习惯使用了英伦口音。

杨大哥想和邓小姐合影,她欣然接受,且不是一张。店里的工作人员照完了整个胶卷,她也不介意。照完照片,工作人员迅速去旁边相馆冲洗,照片出来,挑出最好的,请她签名留念。

杨鹏飞大哥向我讲述这些往事,不知何时我俩也用英文在交谈了。她提到邓小姐那天真是洗尽铅华超凡脱俗。一件花朵图案洋溢中国气息的贴身长裙,简单地把长发绑个马尾,项链耳环都不戴,装饰品仅仅是一块手表和一个小巧玲珑配有长长细链的粉色手袋。杨大哥很快发现比起合影留念,更重要珍贵难得的是在那40分钟的时光里,能独享40岁的邓丽君小姐优雅大气渊博和亲切,感受她长期自我修为的教养,她不为人知的海外赤子情怀。

2010年3月22日和23日,两个晚餐我们兄弟俩在一起畅谈。他说到激动处,我也不禁动容。似乎在他的生活里,从未遇到过那么好的人。

做邓丽君小姐的歌迷,我们彼此骄傲。在这片辽阔的中原大地上,纵横南北,横贯西东,人海中一个你,人海中一个我,城市,乡村,山间,平原,撒布着她的歌迷。这是她从未涉足的土地,却生长着她最多的歌迷。如此看来,邓丽君小姐也真是一个很幸福的歌者。

那次相逢之后,杨鹏飞大哥一直想找机会能促成邓小姐的中国大陆行,能在大陆开演唱会,能尽一个山东老乡对海外同乡的一份发自肺腑的支持。

1995年5月8日邓小姐在泰国第二大城市清迈骤然离世,享年42岁,举世震惊。鹏飞大哥惊闻噩耗应该是神情恍惚难以置信。1995年5月28日邓小姐入土为安被安葬在台北金宝山筠园墓园。两年前的1993年5月28日,正是杨鹏飞先生和邓丽君小姐在泰国曼谷邂逅的纪念日。有些事冥冥中自有安排,你信不信?每年的5月28日,杨鹏飞大哥是喜?是悲?我的祖籍是山东蓬莱,现在日本仙台定居,我的护照上,身份证上,生日赫然写着:5月28日。

和鹏飞大哥相逢的3月我妻子怀孕,10月底女儿诞生,4个月后迎来了千年不遇的大震灾。日子飞速流逝,和鹏飞大哥基本不联系。书房抽屉里依然放着他和邓丽君小姐的合影,回忆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他历尽沧桑的似乎含泪的眼神。他在2011年1月给我发了电子邮件:老五(邓小姐的弟弟)走得匆忙,活着的人须负担起更多的责任和义务。

这个世界上仍有很多像青岛杨鹏飞大哥这样的歌迷,因为和邓丽君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就如同一个文学爱好者碰触了《红楼梦》:一朝入梦,终生不醒。无怨无悔,享受一生。

难忘他简练的英文,难忘夜色里他在街头缓缓离去的身影;那身影和几年后邓丽君小姐的管家张金美姐姐与我在香港街头夜色里分别有些许相似。有些伤感,很多感动。

夜风中,他蓦然回首,依稀恍惚中我看到的好像还是他那特有的似乎含泪的眼神。然后他大手一挥,疾步而行,渐渐消失在初春的夜色里。

我以为我已经把鹏飞大哥忘记,清晨踏雪,不知为何,他的眼神突然出现在脑海里。我呆了一下,女儿小米清脆地欢笑着,双手捧着一把白雪向我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和我撞个满怀,我们父女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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