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 轩

　　“Come back，come back to me.”

　　“Find you，Love you，Marry you，And live without shame.”

　　什么样的惩罚是最沉重的？是一生都没有机会赎清自己所犯下的罪，内疚是漫长、漆黑、绝无尽头的夜……

　　片头，打字机的转轴声，铿锵的打字声，漆黑的荧幕上被敲打出粗黑色的“atonement（赎罪）”。故事就在这样的文字书写中开始，也在这样的文字书写中结束：一个酷爱文学的7岁小女孩布里奥妮．塔利斯完成了自己的第一部爱情戏剧本，也正是这位对爱情只存幻想、不识其实的女孩，在短短的两天里，改变了两人的命运：她隔著厚厚的玻璃窗，目睹了姐姐塞西莉亚和仆人的儿子争执的场面——塞西莉亚在水池边当著仆人的儿子罗比的面脱去外衣，跳入喷水池里，姐姐从喷水池里爬出来时，贴身衬衣通体透明，近乎赤身露体、一丝不挂，对成人情感世界充满想像的布里奥妮误认为姐姐遭到了罗比的调戏，事后，一封错放的情书，让布里奥妮更加确认罗比是一个不可救药的色情狂。当晚，来塔利斯家小住的表姐遭人强暴，布里奥妮武断地认为这是罗比所为，并出庭指证他。刚考上医学院的罗比因此入狱，而坚信罗比无罪的塞西莉亚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并执著地与其相爱。5年后，入狱的罗比被迫参军，投入第二次世界大战，而塞西莉亚也当了前线护士，经历世事的布里奥妮终于了解了当年的错误，希望能得到姐姐和罗比的原谅，但战争无情地夺去了姐姐和罗比的生命。年迈的布里奥妮只能用文字完成她一生都无法完成的忏悔。

　　这就是由英国新晋导演乔．怀特执导，英国演员凯拉．奈特利和詹姆斯．麦卡沃伊主演的影片《赎罪》。影片根据英国文坛当前最具影响力的作家麦克尤恩的同名小说改编。这部小说曾获得2002年的布克文学奖提名。

　　影片前半部的摄影极为鲜亮，使一个世纪前的英国郊区的庄园别墅充满了世外桃源的浪漫，那时的布里奥妮是最幸福的，虽然她有她小小的烦恼，但有著父母兄长的宠爱，在大家的呵护下她的文学天赋得到了充分的发展。布里奥妮对爱情有些疯狂，她甚至用自己的生命去考证罗比是否会救她，并在任性和妄为中得逞。在这个阶段，布里奥妮的童年是幸福的。而后半部分的摄影色调则比较沉重，多运用青蓝、黑、灰等惨淡色彩，这些色彩元素，既暗示著炼狱般的战争，也譬喻著有情人在战事中的绝望和在寂寞中漫长艰辛的等待，更承载著布里奥妮沉重的负罪心理……

　　影片运用两条反覆交叉的线来再现事实和误解，这是在现代电影史中较为崭新的电影表现手法。布里奥妮亲眼所见的事实片段和事实的再现，平展在观众面前，让观者成为这个故事中最为清醒的局外者，为所有的误会和悲剧揪心，为每一段的人物的遭遇感伤。观众可以看到站在窗台前的布里奥妮还太懵懂，她不了解水池边这对男女的对峙，完全是因为彼此把爱慕隐藏得太深；观众还可以看到，布里奥妮的傻气，她丝毫察觉不到劳拉的城府和心机，也看不到那个“巧克力富商”马歇尔的好色和做贼心虚；观众会明白，在书房里看到那一幕的瞬间，布里奥妮自身被包裹在怎样的一种痛苦中，她暗恋罗比，她曾经把这段情感想像得这样神圣，那样伟大；观众更会理解，当布里奥妮知晓自己的一念之差毁掉了罗比与姐姐以及自己的一生后，每天都生活在怎样的一种阴影中。

　　电影来回地插入塞西莉亚和罗比鸿雁情书的对话：“Come back，come back to me。”（回来，回到我的身边）“Find you，Love you，Marry you，And live without shame.”（寻找你，爱你，娶你，过无愧的生活）这两句台词反覆被提起，不但体现了战时两人至死不渝的爱情，同时也通过两人的情之真切，加深了布里奥妮对往事的内疚和惶然。她毅然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到伦敦做一名战线后方的护士，愧疚阴魂不散地缠绕著她每一天，但同时在这每一天中，她还有一丝新的期待，期待看到罗比可以活著回来，即使身负重伤，也要活著回来……这座沉重的十字架将一直跟随到布里奥妮生命最终——她在她的文字里给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幸福。已经白发苍苍的布里奥妮对著电视机，说：“这将是我最后的小说，因为医生对我说，我患了血管性原发性痴呆……听起来这有些荒唐，但确切地说，这应该是我的第一部小说……所以在我的书里，我要给予罗比和塞西莉亚他们失去的一切，这不是逃避或者是软弱，这是一种人性的关怀，我给了他们幸福的结局。”救赎，在影片最后的全盘逆转中，充满了情感的张力，是影片最为精彩的亮点。赎罪，对布里奥妮来说是一生的渴望，而她的渴望永远无法实现，内疚是漫长、漆黑、绝无尽头的夜……

　　这部影片曾经是第64届威尼斯国际电影节开幕影片，获得第65届金球奖最佳影片，英国电影学院奖最佳影片；荣获奥斯卡最佳影片、最佳改编剧本、最佳美术、最佳摄影、最佳女配角、最佳艺术指导六大奖项提名，并折桂最佳配乐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