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一百八十三

 张  石

　　碧子走下汽车，她的眼睛模糊了，这就是父亲在日本的家吗？可为什么如此荒凉？爸爸他好吗？他在这间房子里吗？为什么屋子里没有一点儿人气？

　　碧子推开咖啡色的铝合金院子门，走上前几步，去拉那扇古旧的木制房门，但是门是锁著的。

　　她看见门的左上方有一个电门铃的按钮，按了几下，里面仍然没有声音。

　　她有些急了，跑到了窗子前向房间里张望，但是房间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她又敲了几下窗子，仍然没有回音。

　　她不知所措，看看外面的厚生省的汽车还没有离去，她不知该继续呆在这里还是和厚生省的汽车再回到代代木国际奥林匹克纪念中心。

　　正在这时，有一个中年妇女向这里走来，她穿著一身浅灰色的衣裙，烫著短发，推开院子的门走了进来，看到碧子，不由得吃了一惊。她镇定了一下，向碧子鞠了一个躬∶

　　“下午好。我叫斋藤良子，是船桥市役所的工作人员。”

　　碧子慌忙擦了擦湿润的眼睛，也向来者鞠了一个躬∶

　　“下午好。我叫伊藤碧子，是伊藤五郎的女儿。”

　　“啊呀！”斋藤良子惊得用手捂了一下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出话来：

　　“原来您是伊藤家的小姐碧子呀！伊藤先生在病重以前，一直在念叨您呀！说接到您的信了，真高兴呀！想去中国看望您呀！您是怎么回来的，这路途好远吧?”

　　“什么？您说我父亲他……他怎么了？”

　　“他病得很重，因为身边没有人照顾，役所派我们来照顾他。可是需要照顾的人太多，我们也不能一直陪著他，只是换著班来这里照顾一下而已。啊呀，看我，一直让您在外面站著，怪冷的，快进屋吧。我这里有钥匙。”

　　斋藤良子打开房门，把碧子让了进去。

　　“请上楼吧，您父亲在楼上。”

　　碧子跟在斋藤良子的后面，登上陡峭、黑暗的小木楼梯，走上二楼。

　　斋藤良子领著碧子走进一房间，碧子看见一位消瘦而憔悴的老人，躺在黑黄色的榻榻米上，盖著厚厚的暗蓝色的被子，旁边亮著一个红外线取暖炉，发出昏暗的橘红色光芒。“爸爸！爸爸！您怎么了？我是碧子呀，我回来了呀。”碧子“噗通”一声，跪坐在了老人的身边。碧子的父亲伊藤五郎听到碧子的喊声，吃力地扭过头来，他想坐起来，可是已经坐不起来了，他看著碧子，泪水沿著消瘦的面颊，一串串地流了下来。

　　碧子抓住父亲的手，哭了起来，她边哭边说∶

　　“爸爸！爸爸！您怎么了？女儿回来晚了，女儿对不起您。您在几个月前还在给女儿写信，现在怎么会病得这样重呀？”

       　　 （未完待续 沈强 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