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残留毒瓦斯炮弹伤人事件”在2003年 月 日判决后,日本律师团和支持会的人在向大家说明判决结果。
2月20日,历时3个月的以“感动”为主题词评选的“ 感动中国2003年度人物”评选揭晓。人物中除中国首位“ 太空使者”杨利伟、为防治非典疫病作出突出贡献的科学家钟南山院士等杰出的国人精英之外,还第一次出现了一位外籍人士,他就是日本著名律师尾山宏。
北京媒体对尾山宏的评价是:尾山宏,以正义感动中国。身为日本著名律师,“ 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团长。这个如今连睫毛都花白的老人,作为中国战争受害者的代理律师,从1963年起,40年来几乎参与了所有的中国民间对日诉讼案件:历时32年的“教科书诉讼案”、“山西慰安妇案”、“731人体试验案”、“南京大屠杀”、“刘连仁劳工案”、“李秀英名誉权案”以及“遗弃化学武器及炮弹案”等等。尾山宏等日本律师成立的“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不仅无偿代理这些诉讼,并自行垫付一切费用,此外他们还多次自掏腰包将中国受害者接到日本东京出庭。他们大多数生活条件很一般,连车都没有。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诉讼案件上的尾山宏,只能以为企业做法律顾问养家糊口。这个本着良知和正义帮助中国人和自己的国家打官司的律师,触怒了日本国内右翼势力,许多人给他发来恐吓信,还经常在半夜里打恐吓电话……尾山宏对此不屑一顾:“他们越猖狂越表明他们自己心虚。”尾山宏的举动赢得了中国人乃至全世界的尊重,人们称他“是一个为正义而同那些丧失记忆的人进行抗争的斗士”,在他身上,人们看到了跨越国家和民族的正义力量……这位来自异国的正义之士,感动了中国。
北京的媒体也许有些煽情,有些身在北京对日本生活的想当然。但在日本确实有这样一群有正义感,有良知的律师、法律工作者和市民团体,他们几十年如一日,为自己的理念而奋斗,为“中国人战争受害者向日本政府讨个说法”而奔走呼号,而尾山宏正是这一群正义之士的代表人物。
在日本,“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有日本律师230多人参加,遍布东京、大阪、京都、长野、北海道、福冈、群马、新舄等地,平时大家各自忙碌于自己的工作,一有相关案子就接手操作。其中有100多人长期参与中国民间对日讼诉。其中大江京子、大森典子、渡边彰悟等都是中国战争受害者所熟悉的名字。事务局长小野寺利孝,不仅中国受害者对他备感亲切,在日本同行中也备受尊敬。如果说尾山宏是律师团的旗帜,那么小野寺利孝就是律师团的灵魂,小野寺先生不仅亲自担任着十几个中国民间对日讼诉案的代理律师,还肩负着整个对日讼诉团体的统筹规划、案情分析及资金筹备等工作。1月28日,在东京都千代田区的法律事务所内,小野先生对记者谈了他十几年“帮中国人与日本政府打官司”的理由,谈了他们这一群“反政府”的律师和市民团体等人的理念、心声和愿望。
小野寺先生介绍,很多中国媒体称赞他无偿为中国人和日本政府打官司,为中国人筹资捐款,帮助战争受害者来日,是好人、善心人,是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的恩师良友等。其实,这些媒体对他的解读是片面的,并没有理解他和他们这一群人的理念和愿望。作为律师,他们尊崇的是客观公正,追求的是正义、公平。而做这些中国民间对日讼诉的工作正是为了公平正义,为的是自己的祖国日本和日本人民能子孙后代享有和平。小野寺先生认为,日本在侵略中国期间对中国人民犯下了滔天罪行,但战后这么多年了,日本政府没有谢罪,没有承担起战争的责任给受害者以赔偿,这种认识是极端错误的。因为事实就是事实,历史是客观存在的,并不能随着日本政府的否认而消失。日本政府不承担战争责任,使受害者的苦难永远铭记在心,就会在中国民间留下心结和创痛,也埋下仇恨和复仇的种子。同样作为加害者的日本,若不能面对现实认真反省,也会忘记教训,重蹈覆辙。这样日中两国的友好就是脆弱的,尤其是国民间的理解沟通也会越来越难,这对两国人民都是不愉快的事情,为两国关系留下后患。因而作为律师和追求正义公平、日中友好的市民团体就要用自己的力量,拿出确凿的证据,要求日本政府认罪,承担起应负的责任。也只有日本政府认罪谢罪,负起战争责任,才能获得受害者的谅解,抚平日中两国人民心灵上的伤痛,互相理解信赖,达到两国不再发生战争、长期友好、共同发展的愿望,而这也正是他们这一群人的共同的心愿。
中国民间对日讼诉自1994年起至今已持续10年,达20多起。内容遍及慰安妇诉讼、劳动强制连行诉讼、731细菌部队受害诉讼、南京大屠杀诉讼、平顶山虐杀事件诉讼、化学武器受害事件诉讼等等。诉讼地点也遍及东京、长野、京都、新舄、北海道、福冈等日本各地。长期的大量的案件诉讼在日本和中国都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人们注意到这些中国民间对日诉讼案情并不曲折,但诉讼之路却异常艰难。说案情并不曲折,因这些诉讼案都有着铁一般的证据,在确凿的事实面前,就是被告日本政府和法官也无法否认。但诉讼却异常艰难,因被告总是找遍各种借口推脱责任,而法官也在很大程度上受政府影响,为政府开脱。因而虽然这些战争受害诉讼均有原告被告双方均承认的事实,但却胜少败多。自1995年6月,从鹿岛花冈矿山中国人强制连行事件在东京地裁提诉起,到2003年4月中国人强制连行.强迫劳动事件在福冈地裁起诉,其间包括中国人“慰安妇”受害事件、731部队受害事件、南京大屠杀受害事件及台湾慰安妇受害事件、日本军遗弃毒瓦斯炮弹受害事件等共有21起中国人战争受害者在日本法院控告日本政府,要求道歉赔款的诉讼案,却只有鹿岛花冈矿山中国人强制连行一案在东京高裁和解,刘连仁强制连行强制劳动、中国人福冈强制连行、强制劳动二案在初审时部分要求得到认同,黑龙江日本军遗弃毒瓦斯炮弹被害事件于2003年9月在东京地裁全面胜诉。其余17起案件除6起尚未判决外,11起均在初审即败诉,不得不向高裁控诉。而败诉的案件几乎均是日本政府借口事件发生时间距起诉时间间隔太长,时效失效或中日已签署条约,中国政府承诺放弃战争赔款等等,拒不承担责任。
如富拉尔基日本军残留化学武器芥子气事件的受害者李国强等5人在1997年10月由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代理向东京地裁起诉日本政府,5人在事件发生前,原本过着平凡却幸福的生活,是日本军遗留化武芥子气,把他们推进了痛苦的深渊。事件发生时,被害人之一李国强是个医生,正在上班,由于医院在施工中发现一罐不知名的东西,就让他帮助查看。谁知芥子气泄漏,他受到了毒害。从此李国强常年心悸、咳嗽,不得不在45岁时提前退休回家养病,而多年的病痛治疗也使家里一贫如洗。面对被害人的赔偿要求,东京地裁经过多次法庭陈述调查后,却于2003年5月以日本主权管不到中国、无法避免此类事件的发生为由,判李国强等被告败诉,面对如此强词夺理,混驳是非的判决,代理律师们只好为原告上诉东京高裁,开始新一轮的为公平和正义而进行的抗争。
要秉持公平追求正义,要为国家赢得形象,为子孙后代赢得和平友好,“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的律师们秉持着这一信念在尽自己所能,近10年来一直坚持不懈地努力着,他们的行动不仅感动了中国人民,在日本市民中也赢得了尊敬和赞赏。一个由3000多市民组成的团体“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支持会”10年来也一直支持他们的行动,帮助律师们筹资,组织法庭外声援等等。但相对于1亿多人口的国家,3000市民的团体毕竟为少数,就是在中国,媒体和民众关注这些诉讼事件也仅是从这两年开始,以前不仅中国的律师鲜少参与这些诉讼,民间的关注和支持也远远不够,因而对于这些“帮助中国和本国政府打官司”的律师们来说,最大的苦涩就是缺少理解和声援。
据日本律师介绍,由于缺乏理解和声援,大批的中国战争受害者忍气吞声,不想站出来向法庭讨个说法。因而他们对有勇气挺身而起走向法庭的原告都充满了敬意。然而有的原告即使走上了日本法庭,也缺乏自信,而这对于诉讼是很不利的。日本方面,支持这些诉讼的市民团体的人数也开始减少,人员年龄渐大,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了解那段历史,觉得这些诉讼是很久以前的事,是别人的事,与己无关,因而漠不关心,因而小野寺律师呼吁:战争受害索赔,是每一个中国人、日本人自己的事情,因为只有解开这些历史的疙瘩,日中两国才能避免再战,永结友好。因而大家应关注自己的事情。
既是法庭诉讼,就需大量的调查取证工作,需要一系列费用。律师可以无偿服务,取证可以自掏腰包,但因大多数中国原告生活贫苦,这笔来日出庭的费用也是一大负担。为此常年来律师团的律师和市民团体的市民们多次捐款捐物,多的达几千万日元,少的也十几万日元。近10年来,由于随捐随用,没有确切地统计过,但仅可以统计的就有100多位律师每人50万日元的捐款和3000多人的市民团体每人每年3000日元的捐款,累计至今就已达1亿2200万日元。然而随着对日诉讼案件的增多,费用的紧缺还是成了困扰对日诉讼的又一大难题。
为此律师团开展了为中国战争被害者原告来日集资的“日中友好之桥”,面向社会募捐活动。中国的律师们也开始在国内募捐,希望中国人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支持原告赴日诉讼。但随着对日诉讼的增多,资金这一难题也变得越来越现实。
此外,“帮助中国人与本国的政府打官司”、“要政府负起战争责任,向被害者谢罪”这些说法也引起了日本一些右翼势力的不满。尾山宏、小野寺等很多律师都收到过右翼团体的恐吓信和恐吓电话,有的还危及家人。对此律师们不愿多谈,也可以说是不屑多谈。可以理解的是作为坚持正义追求公正的律师,怎么可能向邪恶势力低头呢?
就在采访接近尾声时,小野寺利孝律师谈起了10年来中国民间对日诉讼的体会。他感到民间诉讼可以提醒日本政府面对历史,反省历史,但民间的力量是有限的,政府的支持也是胜诉的必要条件。日本政府无视民间的诉求,但却不可以无视中国国家的诉求,而原告的民间人士也只有得到了国家的支持,政府的支持,才能坚定诉讼的勇气和信心。同时小野寺律师也对在日华人呼吁:中日避免再战,永结友好是符合日中两国人民利益的事情,更与在日华人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因而希望在日华人不要做旁观者,要发挥自己身在日本的优势,尽自己之力,以各种各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意见,对中国人战争受害者寻求公理正义的诉讼给予各种形式的支持和声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