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京自由撰稿人 刘柠

     日多家媒体报道，6月2日，从纽约搭乘美国民航班机、准备前往东京的中国民主活动家魏京生，在成田国际机场，被日本出入境管理当局（“入管”）以未持有入境签证为由拒绝入境，并遭扣留。

    为参加6月3日在东京举行的纪念中国八九运动18周年的集会并做主题演讲，魏京生从纽约飞往成田机场。事先，曾申请过赴日签证，却“因种种技术性原因”而未果，无奈之下，决定以“过境”（Transit）名义申请入境日本。按日本《出入国管理法》，魏虽持中国护照，但作为美国永久居民，完全可以在72小时之内自由出入日本而无需签证。对此，“入管”的解释是：“手续上没有问题，但出于上级指示，无法准其入境。”因魏本人拒绝即刻返回美国，遂被暂时安排住在机场附近的酒店里，但被限制与外界联系。并且，据魏的声援团体成员透露，日当局的做法有违人道：魏患有严重的糖尿病，但移民官员却长时间不让他进食；明知言语不通，却不为他安排翻译，鉴于其糖尿病有恶化的危险，不得已允许其去东京市内的医院接受检查已然是6月6日——抵达成田4天后的事情。

     此事，虽然以日本政府的果断处理而免于酿成中日两国的外交事件，但在两国民间社会掀起的涟漪，却不可能马上平复。

     同一时间，正在访日的李登辉，被获准在东京活动，甚至去参拜了靖国神社。这虽然足以让中方光火，但从中国外交部的正式表态来看，中方的愤怒却适可而止，颇为克制，说明两国在李访日问题上似乎已达成了某种“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不生新的事端，避免进一步激怒中方，为在G8上两国首脑的接触创造和谐氛围，从而多少挽救安倍下滑不已的支持率，无疑是日方的应对之策。

       但一心想当“好孩子”的日本，这回却遭遇了道义瓶颈。魏是中国民主化的象徵性存在，且他此次日本之行系为了另一桩更具象徵性意义的事体——兹事体大。况且，他并未违法，连日方移民官员都承认，魏的过境行动“在理论上是可行的”。理论上可行的合法权利，却由于“上级指示”而无法行使，这恐怕是东亚社会特有的“文化现象”之一种。日方以拒绝魏入境，换来了息事宁人的对中“和谐”。至于在道义上是否丢分，丢多少，既然是日方经过“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考量后选择的结果，似不是我们所应置喙者。

        日本政治、外交的最高准则从来是现实主义，而不是别的，这注定会在某些节骨眼上牺牲道义，以换取利益。八九事件之后，作为第一个对中共解除制裁，恢复经援的西方国家，日本至今仍承受著来自西方大国质疑的目光。

        但问题是，日本同时也是一个经历著国家战略调整的转型国家，其“普通国家”（即政治大国）的转型方向，恰恰有悖于一切以实利优先的既成原则，而著眼于战略性的国家根本利益，用日本政治家的表述，即所谓“价值观外交”。这对日本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试炼：要想在国际社会担当起“价值观外交”的角色的话，首先要摒弃那种动辄只从外交层面出发考量利益得失的思维定势。对一个大国来说，道义立场不仅是交易的砝码，更是宝贵的资源。而这种资源之崇高、稀缺性，甚至就在于其“不可交易性”。从这个意义上说，把价值观与外交加以捆绑的“价值观外交”的理念本身就未必站得住脚，而即使距离这个半吊子目标，日本也还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