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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近藤(下)
日期: 06年09月4期

  ■ 九 哥
  事到如今,只好与刚买了V弓子的大桥先生商量,希望他回去以后发现那V弓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换一支同样价格的其他弓子给他,那我就双赢了。但大桥先生接到我的电话时正在兴奋之中,而且还用新买的弓子在准备电视演出。
  一个要买,一个不卖,我怎么办?我一天到晚想著怎么回近藤电话,心里像砸烂了五味瓶,到处是怪味道。一天天过去了,我不敢打电话去说明那弓子已经卖掉了,怕他听了受刺激又发病,那我可担当不起。我是开琴店的,决不干间接杀人的勾当。那憋在心里的滋味,别提有多难受了。不料,我不给他电话,他的电话却来了:“我刚刚从医院回来,医生说我又复发了,又要立刻住院。所以我要的那支弓子能不能等我出院后再说。我是说我怕万一,万一我那样了,不能让家人为我背账。”听了这个电话,我简直像圆吞了块薄荷糖,清凉到心底去了。这不就没有麻烦了吗?
  不记得几个月后,反正我已经把近藤弓子的麻烦基本忘光的时候,我接到了近藤太太的一个电话,说她丈夫昨天在梦里又念叨那支弓子,虽然丈夫馀命可能只有半年,但在他生时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得到喜欢的东西。至于300万日元,按丈夫的计划每月10万分期付款。
  到了这等田地,我别无选择,只能自己为他做一把V弓子的仿制品。但这样做有两个冒险的问题:一,无论我的仿制品从外观上做得如何跟真品如出一辙,但拉起来感觉总是不同的。我不是吹牛说我九哥比那位法国V大师高超多少,我是说弓子是木头做的,木头没有一样的,不同的木头做出来的弓子拉起来肯定是不一样的。道理就这么简单。但得知近藤不但已经不能拉琴,甚至连下床都困难。这样的话,至少第一个问题解决了。第二个问题是,我本人做的仿制品在日本的销售价是50万日元。如果我收他300万,就不是“仿制”,而是“作假”了,那性质就严重了。为此,我与有关法律事务所联系,想出的方法是我事先写好此弓子为复制品的证明,以及价格50万的金钱请求书。封好交给律师事务所保管,等合适的时候交给近藤家属,退还多馀的钱就行了。这样做就不怕以后讲不清楚了。
  之后的事情就容易多了。我打电话通知大桥先生,说是该为他免费弓子维护和换弓毛的时候了。弓子回到了我店里以后,我又是测量又是拍照,立刻动手赶做复制品。木头部分以及油漆仿古我很拿手,但银配件部分就麻烦了。我必须不断出汗,不断把汗水涂在银配件上,好让它快点氧化变黑而看上去很旧。
  近藤拿到我的弓子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他向太太伸出双手,太太赶忙把弓子递了过去。他没有去接那支他到死都渴望的弓子,而是先紧紧握住了太太的双手,好久好久。之后才流著泪从太太手里把那支我亲手做的、让他以为是V弓子的仿弓接了过去,满足地握在手里。
  5个月后,我接到他儿子的电话,通知我他的父亲已经去世:“至于那250万日元的馀款,我已经决定放弃读大学,立刻参加工作。等我工作定好了,我会履行父亲与你的协约每个月从我的工资里把10万日元……”
  “请等一等。”我打断他说:“你应该去读大学。那是你父亲的遗愿。再说,你父亲已经付了50万,账已经清了。我是说我们外国人有一种人过账清的风俗。还有,你父亲教了我许多东西,说起来我还欠他一笔学费啦。”
  “我父亲教了你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他儿子的问题。是啊,近藤San教了我什么东西呢?
  一个人,至死都能执著地酷爱和渴望著一件物,或者一个人,并能最终得到它(她),是桩何等幸福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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