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 文

　　北岛在散文《纽约变奏》中，曾以“9．11”恐怖袭击的惊人场景结尾：“一天早上，两只金属大鸟先后插进曼哈顿两栋最高的大厦，引发了一场大火。巨响和热浪，让栖息在楼顶上的鸽子惊呆了，它们呼啦啦起飞，在空中盘旋。”诗人的形象思维和跳跃笔触，把那场震惊了人类社会和文明世界的大火写得不同凡响，而真正的巨变则在这场大火之后开始。
　　“9．11”恐怖袭击，撞毁了自由和文明象徵的世界贸易大厦双子楼。5年过去了，全世界文明却没有为割除恐怖势力的毒瘤而联合起来，反而在这个乱世里各怀鬼胎，各取所需，致使国际社会乱象迭出，国际秩序紊乱不堪。非常遗憾，在“9．11”袭击中血肉横飞的无数躯体，在随后的5年里惨遭杀戮的无辜生命，更没能作为一种共同的代价，去唤醒人类的道义和勇气、理性和良知。“9．11”五周年纪念，人类乏善可陈。
　　在冷战结束以后，有两种理论深刻影响著美国和世界的政治秩序，那就是缪塞尔．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和福山的“历史终结论”。“文明冲突论”预言不同的文明体系，尤其是伊斯兰文明与基督教文明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文明的冲突将影响人类走向；“历史终结论”则宣布持续半个世纪的东西方冷战，以西方资本主义阵营对东方社会主义阵营的全面胜利而告终，人类历史将被统一到以自由民主和市场经济为特徵的资本主义意识形态中。5年回首，必须承认“9．11”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转折点。“9．11”使得国际政治的重心，从冷战时代延长线上的意识形态统合战，骤然转向更具现实迫切性的以“文明冲突论”为指针的反恐斗争。在这个历史急转弯的过程中，原来的历史终结对象逃之夭夭，世界重新陷入文明冲突的血海深仇。
　　美国作为“9．11”事件的主要受害者，由于没有得到世界性的正义结论和制度协力，最终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即以国家恐怖主义来对付个人恐怖主义。5年来，美国布什政权不遗馀力地维护一强独霸的单极世界秩序，奉行强权主义而发动了入侵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并藉反恐之名实施全球军事扩张，赤裸裸地控制世界能源基地，同时对伊斯兰等异文明实行外科手术式的信仰改造和民主兜售。这一切，正使得美国的角色变得日益模糊——它由5年前的灾难受害者变为当今的世界性威胁，从反恐先锋走向了自己的反面。
　　5年转瞬，世界贸易大厦的废墟遗址依然一片空白，尚未建立起足以掩盖悲剧的崭新建筑物。这恰如一个巨大的隐喻，暗示著人类尚未抚平“9．11”的伤痕，世界尚未走出苦难获得新生。5年前，面对著恐怖势力造成的人类历史上最具冲击力的悲苦一页，全世界的文明曾发誓要联合起来，但这种誓言在今天看来依然只是梦想而非事实。人类为何要生存发展？人类为何会创造文明？尽管可能有各种解释各种答案，但有一点应该成为共识，那就是人类的生存发展绝不能以排他性立场为前提或目标，人类创造自身文明绝不能以毁灭其他文明为手段或归宿。
　　“9．11”五周年，纪念伴随著反思——为了当下所有的恐怖袭击的受害者，为了人类创造出来的璀璨的历史和文明，更为了世界有一个美好、安定、发展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