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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也不能少 / ◆ 阮 翔
日期: 04年06月1期
  是这样的,快进入梅雨了。作为北方长大的人,对梅雨多少有点恐惧感,或者更准确的形容应该是,梅雨来临是让人很郁闷的事情。我每天早上必经的一条路上,有很多骑车上学的学生。细雨纷飞或者大雨滂沱的时候,他们一手拿着雨伞一手把着自行车,在路上艰难地行进着,我想他们的郁闷和梅雨季节中的我是一样的。其实我祖籍是南方,烟雨迷蒙的季节我是有印象的,朦朦胧胧的家乡的一条小路,在我记忆中跑开的是自己一个幼小的身影。太多的事情一去不复返了。难道我从家乡迁徙到北京仅仅是命运的一次安排么?安排的结果是我在北京干燥的气候中,常常呼吸到潮湿的来自遥远时空的南方的空气,却忘记了曾经熟练的家乡话。
  总还记得以前的事情,有一条河弯弯曲曲的,盘山的公路在简陋的家门前通过。很久才能看到一辆汽车,于是跟着它跑很远,然后慢慢地稍有失落地走回家去。有一个表姐,总是笑眯眯地送我好吃的点心。后来她结婚了,后来她的丈夫赌博不务正业。再后来我见到她,Swae DC save从年轻到衰老,只在我脑子里晃了一下,中间还穿插着流过家乡的那条河,河是清晰得看得到底的。
  要知道我不是在写小说,可是上面描述的没一样是真的。我到北京的时候才三岁,连一天尿几次尿都记不清楚,是谁给了我这样的记忆?童年是弹球、乒乓、游泳和四处闲逛,是再也记不住的一次又一次的开怀大笑。我的记忆混成了一团,没一样是足够真实的。我能记得的是漫长的不能再漫长的小学六年,是某一次的篝火晚会,某一次的课间活动,是那时候小学班上养的一窝兔子。它们最后死掉了,我亲手埋葬了其中的一只。哭得像个泪人。是谁给了我这么多的眼泪呢?因为长期对着电脑,现在我快得干眼症了。谁能让我哭一下,仅仅是因为悲伤,或者让我笑一次,仅仅是因为快乐。很多事情应该记住的,我把它忘了,很多应该忘记的,我却牢牢地刻在脑子里面。
  就是因为这样,家乡那条没有污染的小河和北京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到我的脑子里伪装成记忆。有人在网络那头告诉我,他要结婚了。他说他老婆很漂亮。而我的脑海里只有他穿著校服的样子,他的老婆是否漂亮不是我能想象的事情。他歇了一会儿后,告诉我一个同学离婚了。有开始就有结束,婚姻看起来也这样。可是忽然想不起那个同学的样子。从开始到结束,原来他们的生活中早就没有了我。
  我在这个岛国生活得太久了,见人会点头哈腰,出门会衣冠楚楚。在这种地方能够随便的只有脑子里面的记忆。随便到我在家乡门前加了一条河,而实际上那里只有一座大山,而且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字。我想起来,那时候夏天要找很久才能找到一家买可乐的地方,是掺水的劣质的可乐,但是脏兮兮满头大汗的时候,羡慕的只是坐在空调房间里喝上一杯。日子就是过得这么快,我坐在房间里享受空调的时候,什么东西从脑海中消失了。同样消失的是岁月,它从指掌间滑过,我甚至能听到那种摩擦的声音。在我同学离婚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原来我还没见过他们结婚呢。
  有时候我执意地要打一个国际电话,给某个朋友。问他好么,问他还记得从前的事情么。他的回答都是肯定的。而反过来他们的问题我答不上来。其实也不是无法作答,只是回答这样的问题太伤感了。他们总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哥们儿都想你了。
  我脑子里面已经不剩什么千真万确的事情了。真的假的,旧的新的,交织在一起,好象蜘蛛结网,理不出头绪。在门外下雨的时候,你找不到人打一次升级,找不到人围成一桌嗑瓜子扯闲淡,你就会像我一样意识到,能记住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的要保留下去。不是说下雨你应该变得伤感,而是说在有空或者无聊的时候,多少有东西可以陪伴着你。
  在梅雨即将来临的时候,写下这篇文章,是因为无聊。因为无聊,所以你要记住这些无聊一样也不可以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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