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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牛花与苍苔 / ◆ 张石
日期: 04年05月4期
  日本江户中期的女诗人加贺千代曾写过这样一首俳句:
娇艳牵牛花
紫露晶莹索清井
惜花借水去
这首俳句说的是女诗人加贺千代在一个清爽的早晨来井台打水,看见饱蘸露珠的牵牛花晶莹绽开,缠绕在井台和吊桶上,这自然于晨曦的梦雾中的神来之笔惊呆了她,她心醉痴迷,不忍惊动这如霓如幻的绝美,竟然去向别人借水去了。
我以前曾为这首俳句惊愕,认为如此将美奉若神明的诗句似乎只有在日本才能读到,但是如果细细品味中国的古诗,也是可以看到异曲同工之作,如南宋诗人叶绍翁的名诗《游园不值》:
应怜屐齿印苍苔,
小扣柴扉久不开。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一枝红杏出墙来。
  诗中讲的是诗人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去拜访朋友,但是轻叩柴门良久,不见有人来开门,诗人觉得朋友一定是怜惜花园里绿茸茸的青苔,担心木屐的痕迹会印在这完美无缺的自然之诗上,使美有所残缺,因此他宁愿闭门谢客。而诗人也深深地理解朋友的心情,他虽然没能尽情欣赏园内的苍苔之美,但是也为一枝不开的柴门所关不住的出墙红杏而欣悦不已,满意而归。
  在古代,无论中国还是日本,都奉自然为最高境界的“大美”,同时,追求美之心也纯粹而执着,为了欣赏自然之美,人的日常生活可以让位,水可以不吃,客可以不接,而瞬间即逝的美却神圣得不可惊动,而被人拒之门外的诗人叶绍翁竟也心满意足地“怀美而归”。但现代的中国人则不同了,三峡让位给水库,美丽的雨林也都做方便筷子出口了,再也看不见田园诗人了;如有守着几片苔痕藓迹而闭户不出、谢绝接待客人的,一定会被看作精神病患者,而来访者如是“ 现代叶绍翁”,一定会大骂园内的那位“ 不通情理”,如有脾气暴躁者,也许会折了那枝出墙红杏,放在地上踹上两脚,忿忿而去。
  而现代的日本却有所不同,他们酷爱自然之美的心情并不比古人差,日本现代著名诗人高滨虚子就有一首俳句云:“寒蜇鸣大灶,不忍燃炊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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