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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的玩笑 / ◆ 阮 翔
日期: 04年05月3期
  终于看了北野武的电影。事实上我对日本电影一向不太感冒,但是太多人向我推荐北野武。有人用悲壮的口气跟我说:你可以不看日本电影,但是你应该看看北野武的电影。日本是有过电影大师的,这人人都知道,而北野武还远远算不上大师。促使我最终接受朋友推荐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我看到贾樟柯的两部电影都是北野武投资的。这很奇怪,从日本的电视节目里面你看不出北野武是这样一个关注于艺术的人,而且我知道他的电影大多血腥残暴。他投资贾樟柯,就好象我今天上街看到一家商场一层,左边是麦当劳,右手就是肯德基。奇怪的不是两个快餐连锁店并排竞争,奇怪的是商场的经营者有了麦当劳干吗还要摆上一个肯德基。
  所以北野武是个有意思的人。所以我无法拒绝,必须要看他的电影。我选择了《座头市》。据说这是一个古装武侠片,但是相信没有任何一位中国导演会像北野武一样,让一个古代侠客染上一头金黄的现代少年头,就是王晶也没干过这种事情。这让我惊奇,更让我惊奇的是,这个造型并不滑稽,甚至有点严肃。假如这样的事情出现在香港片里面,我想他应该是由周星星来主演的。
但是《座头市》是一部看上去相当严肃的武侠片,打得血腥而且暴力。每一刀都听得到皮肉撕裂的声音,都见得到鲜血如花一般的飞溅。刀,很有力,出手,很快,招数非常少,但是绝对致命。每一次出刀都一定会见血,每一次见血都一定会死人。生命如同牵着线在天上飞的风筝,飘飘荡荡,不堪一击。“ 武”如何的高强并不重要,“ 侠”是否仗义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假如有人在你面前拔剑,你是否能比对手出手更快,不然你将看不到故事的结局。
  北野武太过疯狂,疯狂到一部电影都不去讲故事,疯狂到把电影故事简单化到如同狼外婆一样黑白分明而且毫无悬念。他要的只是座头市把每个挡在身前的人都杀死,用不一样的姿态,不一样的表情和同样的出刀速度。电影这样拍怕是要没救了,难道北野武只看过狼外婆?但是你错了,北野武是个鬼才,大师会把简单的故事拍得跌宕起伏,悬念层出。而鬼才就是把简单的故事拍得更加简单,复杂的故事拍得更加复杂。北野武不是大师,是鬼才。鬼才的意思是,简单的故事简单化后,你还是看得津津有味。于是就有了古代的日本人生活中出现Hip-pop,现代鼓点?甚至干脆到了最后,几十人一起现代舞。知道北野武怪异的地方是什么?就是这些因素放到电影里,《座头市》依然显得一本正经,像模象样。这简直比周星星还要超过一筹。周星星在电影里对观众说:看,我多有趣。但是,北野武在电影里对观众说:看,你们多有趣。他用那张半边麻痹的歪脸,嬉笑着调戏着看似传统的日本社会。我不知道《座头市》在日本的票房如何,反正北野武太狡猾了,哪里是一般日本观众能与之对手的呢?
  有个朋友说:看了《座头市》才知道张艺谋的《英雄》多么苍白无聊。我觉得这话错得离了谱。《座头市》和《英雄》是不可比的。你看到张艺谋那一脸责任感和无比的严肃,就应该知道,即使《英雄》让你受不了,你仍然要最大限度的体谅张艺谋的辛苦。难道讲述一个深沉的故事就只能得到你们如此的轻薄么?可是《座头市》是什么?是个玩笑,彻头彻脑的玩笑。被北野武开了个玩笑,却想到《英雄》,真是脑子死板得不行了。在座头市杀最后一个大恶人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恶人大惊,原来座头市并非盲人。座头市解释说:装瞎子是为了能更清楚的看到一些事情(这对白太酷了,而且很多人会因此以为找到了座右铭)。到了电影的最后一个镜头,座头市走路的时候被石头绊倒,在一个大马趴倒地的途中,画外音响起,说:看不见就是看不见。这个情节设计,我一度以为是个黑色幽默。但是事后回味才知道又让北野武玩了。并非幽默,更不黑色。就是一个玩笑,和他在各种综艺节目里面穿著奇装怪服逗大家乐一样,逗你玩儿呢。观众之于北野武就如同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孩子,北野武用他一贯的挤眉弄眼戏弄着观众,逗他们一直把电影看到最后。
  和王小波写小说一样,北野武的电影就是为了有趣才制作的。一个电影有趣了,就什么都有了。难道有谁会因为古代日本人跳现代健美操,而要求退票么?花了这么多钱买电影票,却不知道笑一笑,那看电影到底图个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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