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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情都市 / ◆ 向 轩
日期: 04年05月3期
  又回到了这块熟悉的土地,迎面走来曾经熟识的人。
  “ 侬饭吃过了哦?”见面第一声招呼,带着浓浓乡音和润湿的亲切扑面而来。拂过脸面、肌肤,毛孔舒展开来,像阳光下的花瓣绽开,感受柔软而又温和的抚慰。
  已经三年没有回上海了,上海依然有着羊肠的老巷,依然有着朴实的邻里,依然飘着生煎和牛肉线粉汤的香气……在飞速发展的城市背景下,这些东西非但没有被冲淡,反而像油墨画一样浓重起来。
  我像个孩子般快乐起来,转街窜巷地寻找着小吃:南翔小笼、荣裕生煎、肥羊火锅、避风塘的螺蛳和蜜汁叉烧、天天渔港的凤爪和皮蛋瘦肉粥、兰州羊肉拉面、乔家栅的鲜肉棕子……

  沿街的小铺里热气腾腾,连餐桌的木头缝里都有一股滑腻腻的肉香,前几年从纺织厂下岗的老板娘一点也不见老,她戴着袖套,把满头的鬈发都塞进白色的帽子里,一客生煎和一碗菜肉馄饨“啪”地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哎哟!不是王阿姨家的囡女吗?从日本回来啦。还想吃什么?”匆匆地回身跑进厨房,再端出一碗牛肉线粉汤,很强硬地说:“吃,吃,吃!这碗是阿姨送给你吃的,多吃一点。”容不得我流露一丝拒绝的表情。
  牛肉线粉汤,香极了。在老板娘的笑脸中,牛肉线粉汤烫手的温意中,我体会着为故乡人的幸福。

  和朋友见面往往会选择在温馨的午后。坐在茶馆里,喝珍珠奶茶,嗑香瓜子,聊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道别后的离情。
  妹儿中的黑白文字,电话里的单一声音,在此刻变得具体而又直观起来。周围客来客往,欢笑尖叫,热闹得有些喧嚣,但只有朋友的笑容始终是温和和安静的,午后的阳光给她镀上了金色的光,她如此安宁地听着我的叙说、苦恼、悲伤以及欢乐,像多年前一样平静地收纳着我的此许自私、此许不满、此许真诚、此许快乐。
  心与心的门敞开的,没有因为时间和世事的变迁而紧锁。
窗外,徐家汇的街景已经变了几个模样,但友情是不变的。
  分别的时候,我看到了朋友眼眶里有薄薄的泪幕。夜色中聚散两依依的温暖和感伤缠绕着,望着朋友越开越远的银色小车,我觉得有老朋友陪伴着的这一路是幸福的。

临走的前夜,参加了上海同事的婚礼。
  第一次见到了上海分公司的同事。三年来一直用长途电话联络工作,只闻声音不见人,以为见面会有诸多拘束,但见面的瞬间彼此居然能默念出对方的名字。
  “小程,一猜就是你。”“小严,你和我想象中没有什么两样!”“欧阳,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谁。”……酒宴上,没有距离的嬉笑,毫无做作的恶作剧,让大家完完全全地融在了一起。
  我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的我也曾高举着酒杯,也曾高声地欢笑,也曾出着这样那样的节目,闹过别人的新房。
离开饭店的时候,新郎和新娘送至门口:“千言万语于心,只道‘感谢’二字。”我开心地笑,感受着相遇相识中微妙的愉悦。

  飞机起飞的那一瞬间,望着舱外灰茫茫的大地,我忽然想起了一位作家曾经说过:“每个人都属于自己的心的故乡。”我知道,一路上自己带走的许多牵挂和留恋。上海这一乡情都市永远是我心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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