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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和猫 / ○ 张 石
日期: 04年04月2期
  有一件事,我完全不记得了,而是听姐姐讲给我听的。
姐姐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们家养的一只黄背白肚皮的猫死了。我为失去了猫儿大哭不已,于是父亲四处奔走,为我要猫,但是拿回家几只,我都拒绝接受,只是闹着要黄背白肚皮的猫。有一天,父亲下班回来,包里装了两只猫仔,一只是白的,一只是黄的虎皮花纹猫。听姐姐说,我竟然欣然接受了这两只猫。姐姐说,因为父亲实在要不到黄背白肚皮的猫,只好用了“加法”,一只白的,一只黄的,加在一起“等于”黄背白肚皮的猫。
  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是那样任性,但是父亲对我们确实十分慈爱,每次出差回来,无论吃的玩的,都会带回很多很多,迎接出差的父亲归来,是我们兄弟姐妹的盛大节日。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只打过我一次。那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父亲每天在单位里挨斗、请罪、劳动改造,而我们这些顽童却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吵起架来,都以历数对方家长的“罪名”为快。那天我和小明对骂起来,我口若悬河,把他爸爸的“罪状”念得滚瓜烂熟,那都是大字报上的生动描写,什么“大破鞋”、“西门庆”、“大流氓破坏军婚搞了秘书又搞女学生京剧演员肚子痛你爸是文化局长又不是医生凭什么也去摸人家肚子问人家这儿那儿痛不痛?”
  小明也不示弱,他对我爸爸的“罪状”也是如数家珍恰如百川倒流,什么“地主阶级孝子贤孙”、“大汉奸日本特务反动学术权威每天向毛主席请罪口中念念有词说的是无产阶级专政好牛鬼蛇神跑不了……”
  正当小明念得朗朗上口的时候,突然父亲下班回来从这里走过,我看见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他厉声对我说道:“回家去!”
  回到家里,哥哥姐姐们都说我不对,但我根本不服气,说是因为小明骂了我我才骂他的。后来父亲实在听不下去,他用一双筷子打了我一下,一点儿都不痛,但是他自己却哭了,哭得很伤心,我惊愕得不知说什么好,但当时的我没有想透父亲为什么哭?
  爸爸对我们的要求,一般都是不管有没有条件,有求必应。我要学二胡,父亲就东借西凑,给我买二胡;我要学小提琴,父亲到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个卖主,愿意用很便宜的价钱,把他的小提琴让给我们;在上大学时,录音机是很珍奇的东西,我要学英语,父亲不知从谁那里借了一笔不算小的钱,为我买了录音机。
  据姐姐说,那次爸爸和姐夫一起送我去大学。回来后姐夫对姐姐说:你说爸爸喜欢不喜欢张石?姐姐说不知道。而姐夫说:我看是特别的喜欢呢!我们送他,爸爸看着开走了的汽车,一直看到看不见了为止。
  父亲常说,我教育孩子的方针,就是让他们自由发展。是的,父亲支持我们奋飞,然而并不要求我们按着他的理想和志向奋飞,而是让我们按照自己选择的天空自由地奋飞,而他永远竭尽全力地支撑着我们,充满慈爱地目送着我们。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二十年了,我也飞得这样的遥远,飞到了陌生的异国。尽管我飞得仍是这样的艰辛,这样的笨拙,但我时时会想起父亲目送我时那充满慈爱的目光,这会使我重新调整一下被风雨打得潮湿而沉重的翅膀,飞得再高一点,再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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