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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里的鸽子 / 三家村 / ◆ 张石
日期: 04年03月3期
  东京里的飞鸟最多的大约有两种,一种是乌鸦,一种是鸽子。乌鸦像城市飞鸟中的“ 流氓集团”,横冲直闯,称王称霸,目中无人。我曾两次看见过乌鸦恃强凌弱,草菅鸟命。一次是在一条河边的电线杆子上,一只油亮的大乌鸦扇动着巨大的翅膀袭击一只刚刚落在电线上的麻雀,麻雀没来得及挣扎就被乌鸦用如钩的厉嘴拧住了脖子,变成了早点。还有一次是在果园里,一只乌鸦把一只比它小不了多少的大鸟踩在脚下,不慌不忙地细细品尝。
  而鸽子则像城市里的“ 流浪艺人”,时常在公园和校园里构成一道柔和而生动的“银灰景观”,它们在争抢游人给它们的食物时,旋转着飞升、降落,像一朵巨大的银灰色花朵,令人赏心悦目。
  我以前以为鸽子的天敌应该是那些每天目光炯炯觊觎所有飞鸟的猫们,但是经过观察我否认了这种看法,那是因为在一个春天,我曾看过一次“猫鸽对峙”的情景。那是一只肥硕无比浑身雪白只有屁股上有一片乌黑的大猫,一看就知道它精力旺盛且游手好闲。猫看见一只鸽子正在那里静静地觅食,就轻轻地绕到了它的背后,脚步越来越轻越来越温柔,目光却越来越凶越来越狰狞。正当它走到了恰到好处的距离,高高耸起脊背准备来个“猫箭离弦”之时,突然那只鸽子转过身来,不慌不忙且不卑不亢,以静制动且胸有成竹,而那猫在鸽子贴在面颊上的那双圆眼的凝视下,准确地说是在鸽子尖尖的锋利的嘴的“凝视”之下,那高高耸起的、拉满了弓弦的弓背似的脊背立刻变成了一条柔软的面条般的曲线,于是下面就形成了这样的一种对峙:一边是两个半黄半绿晶莹透剔的眼睛,一边是如锥如钩不屈不挠的尖嘴。最后还是那只猫自嘲似地打了个大喷嚏,把雪白的前爪有气无力地向前伸了两下,然后晃了晃尾巴转身悻悻地走了。也许它是担心如此对峙下去,它会在后半生的无尽的黑暗中向鸽子讨还“我明亮的眼睛”。
  但乌鸦则确是鸽子的天敌。一天我在东京的日比谷公园里,看见一只乌鸦抓住一只鸽子,正在那里用长长的尖嘴一根一根拔鸽子的毛,那只鸽子折腾着钻进了一个石头缝里,这样一来反倒把自己固定了起来,更有利于乌鸦拔毛加工。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扔了一块石头赶跑了乌鸦,要不然不出一刻钟,那只鸽子准被乌鸦折腾成烧鸡模样。
  鸽子的繁殖力极强,在城市中到处可见这样的牌子,那上面写着:“不要给鸽子食物,以防止过盛繁殖,给周围的人添麻烦。”但是不管人们给不给它们食物,它们仍然顽强地繁殖着,不管是在花繁草长的郊区还是高楼林立的市区。
  那天我在公司厕所的窗台上看见一只鸽子口衔一根干草,我对它说:“你小子衔根枯草干吗?也不能吃。”它没理我,只是向下面瞧了一瞧,我顺着它的目光向下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有一只母鸽子正趴在小便器中下蛋,身底下有一根干草一根树枝,加上窗台上那只鸽子嘴里衔的那根一共三根。原来窗台上的那只是下蛋的那只的“ 丈夫”,它们把小便器当成了“产房”。
  过了几个小时,母鸽子按时“ 生产”,下了一个雪白雪白的蛋,而且满腔热情地孵化了起来,而那只公鸽子却不见了踪影,我想这个敷衍了事的家伙,衔了三根草木就跑得无影无踪,不知跑到哪里去“另寻新欢”去了。
  第二天,那只鸽子蛋理所当然地被打扫卫生的人清除了。我看见那只母鸽子惆怅地站在窗台上,寻找它的蛋。
  过了几天,我又看见那只公鸽子嘴里衔着一根电线,煞有介事地站在窗台上。我不由得向下面一看,看见小便器里已经堆了很多这样的电线头,原来它又在为妻子准备产房了。尽管这次它为妻子衔来的电线有好几十根,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断定:它仍在敷衍了事,偷懒,因为它没有经历辛苦远寻近找,而是在哪个垃圾站发现这些破电线,就一股脑地衔了来,全然不顾“ 质量问题”。凭着这些又硬又尖的电线,我说它谋害妻儿也不算过分。
  城市,塑造了多少只为自己的一点轻松,就千方百计逃避生儿育女的责任的人们,难道也正在塑造这样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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