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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刊 / ■ 陈 村
日期: 04年01月1期
  1979年,我25岁,开始去《上海文学》。(写下这句话后,我翻箱倒柜,寻找那只藏着相关旧信的大信封。)当时大学正放暑假,我在家闲着,有天收到一封短信:“《两代人》一稿我们看了,觉得基础很好,但有些地方需作修改”,让我去找于炳坤同志面谈。下面盖着“上海文学编辑部小说散文组”的蓝色方章。7月13日下午,我第一次到巨鹿路675号,上主楼304室。于先生临时走开了,于是,我此生见到的第一个编辑是孙小兰,她热情,说读了我的小说觉得不错,就送审了。孙的年龄比我稍大,后来写信竟称“好厉害的小家伙,不得不又一次让我惊呼‘后生可畏’!”她先夸我,然后退了我的诗稿。3个月后,她说已嗅出我的离经叛道,提醒我“不要以别人不理解自己为惟一的自豪”。
  那年的暑假,我有幸参加开办在市工人文化宫的写作学习班,认识了一伙业余写作的朋友。以后,在上海作协的西厅,我们定期聚会,讨论文学。顶头上司是彭新琪老师,她慈眉善目,视我们像自己的孩子,简直可称“溺爱”。还记得,宗福先是组长,不久前去世的周惟波最为积极。王安忆是鲁迅文学院回来之后加入的,她很少说话,总是带着记录本,眼光不热情,动辄脸红。还没怎么交谈过,她有天拎来一网袋糖分给我们,说她结婚了。还记得王元化先生来给我们讲课,他说到曹禺有“匠气”,老舍把月亮用洋钱来比,俗气了。我听得大吃一惊,也大开眼界。
  因为小说《两代人》,于炳坤先生成了我的第一个责任编辑。他很敬业,尊重业余作者,只要别说稿子,人是很随和的。他一尊重,我就放刁和他吵架了。他要删我的稿子,一个从没发表过小说的年轻人,看着被肢解的作品,心痛啊,死活不肯同意,逐字逐句地顶嘴。他删完了,让我重抄一遍,我把删了的又给抄了回去。比我更绝的是曹冠龙,他自己跑到印刷厂,理直气壮地把删去的字句改回来。厂里还以为他是编辑部派来的。小说尚未发表,我们两个就以“不肯改稿”出了名,真是反了!下次,《我曾经在这里生活》,于先生再删稿不肯给我看了,怕我抽稿不发表了。我向他要校样,他狡猾地敷衍我,最后给我一份清样,到那时,木已成舟。出刊后,于先生给我写信,诚恳地说:“(割稻喊号子)这事如有批评,责任在我。”收到读者称赞我的信,他急忙转我,比我还高兴。
  那时,发表一篇小说甚至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它是多少人的梦想啊!现在想想,那时候编辑和作者的关系多么单纯美好。我并不认识文学界的任何人,属于“自发来稿”的作者,态度又很嚣张,更无什么送礼一说,他们竟也宽容了。尽管艺术见解不全一样,但他们非常敬业,爱才,一切为了文学。
  《两代人》在1979年9期发表了,以后曾被《剑桥中华人民共和国史》提及篇名。自从得到54元钱稿费,有一阵,我是在《上海文学》发表小说最多的上海作者,参加过他们组织的几乎所有笔会,获得三次小说奖。1981年,我代编过一期“上海青年作者专号”,妄图攫取这期的“终审权”。我认识《上海文学》后面一半年岁的历任主编大人。这刊物的主持人换得很勤。记得上莫干山正逢大雨,在我们起哄下,害着眼病的老王蒙着一只眼睛和彭老师在剑池边的凉亭里悠悠起舞,他说地下有水,自己没发挥出来。在我的短篇《书》中,保留着他添加的一句话:“这真是个深奥到永远找不出答案的问题。”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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