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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骏:赵鑫珊先生孤独地走了
日期: 23年02月3期
中文导报 文萃笔会
三千院 陈骏 




赵鑫珊先生走了,孤独地走了,我是昨天才知道的。 

2020年,我曾在“隔离日记之十二”里写了一段闲话:“八十年代上海滩的文人,我就佩服三个人。小说家陈村剧作家沙叶新哲学家赵鑫珊。有幸结识沙叶新和陈村,与赵鑫珊先生失之交臂。跟沙老师的交往有文记载,他的作品和人品对我影响极大,这次回上海有机会的话,想去他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花。陈村平易近人我们亲切地叫他村长,村长的生日跟我同一天,更是一种缘分。2018年赵太去世时,龙哥告诉我,著作等身的赵先生卧病在床意识不清,令人扼腕。虽然没有拜过码头,自认是我的师承。” 

时间穿越回1988年,《解放日报》搞了一次“文士杯·书评征文”,指定读物就是赵先生的《哲学与人类文化》。我有感而发写了一篇短文寄去,文章发表在1988年6月18日《解放日报》,当年的剪报还在, 标题是“你不是孤独的牧羊人”。

文章写道:你谈到写作动机时说是为了“抗击人生根本孤独、压抑和寂寞感的入侵”。你在哲学的天地“放牧”,天是那样的宽,地是那样的广。你以诗人和哲学家的目光发现了别人没有发现或熟视无睹的天地。一只荧火虫,几声马蹄,甚至於枯燥无味的办公室,都可以引起一缕情思,几多兴叹。试想,没有对生活的热爱,没有对生活的深沉思考,能达到这种境地吗?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和使命感迫使你写下这些文字的。 

文章最后说,这里允许我摘录一位朋友发自内心的诗句来相勉:“是一抹白云就恣情地飘逸尽情地升华管他天长地久,是一株小草就自由地生拼命地长管他山贫水瘦。”面对未来的呼唤,我们都没有别的选择。 

其时赵先生是当红畅销书作家,我读过他早年发表的所有文章。想来我的文字非常幼稚肤浅,但是刚刚重读一遍,呵呵还是有点自满。三十五年过去了,初心未改。1998年我的第一个私人网页,标题大字“孤独的牧羊人”,向曾经被发配到辽西海边放牧六年的赵先生致敬。 

过一阵报纸发表评选结果了,我得了一个小小的鼓励奖。遗憾的是,1988年9月去了日本京都三个月,等我回到上海,看到一张颁奖会的通知,已经错过了。后来收到报社查编辑寄来的奖状,昨天朋友问我奖金有没有实在记不起来了,奖品好像是一支圆珠笔。 

时间滴滴答答走到了1995年前后,我跟沙先生聊天时说起赵先生,沙从书架上取出赵的大部头著作说,这是最近他送我的书,可是我看不懂,哈哈。那块砖头好像是《莫扎特之魂》。那时还常读到赵鑫珊、周玉明两人合作的文章,一个是哲学家畅销书作者一个是报告文学大家文汇报首席记者,我从文字里读到两人的珠联璧合和眉来眼去,问沙先生幕后八卦,沙先生很认真地跟我说,他们两个人会走到一起的,现在各自在办离婚手续。 

有一次我跟沙先生说,我想见见赵先生,有机会的话请引荐一下。沙先生一口答应,他会把我家里的电话号码转告给赵先生。那时候联络手段非常有限,好多人家里还没电话呢。过了几天,下班回家老娘告诉我,白天接到一个电话找我,说是社科院的,讲的是普通话。我估计就是赵先生了。可那时忙于生计,也没再主动设法联系,不久我就离开上海了。这就是我前面所说的失之交臂。 



1997年东渡日本后,每次回国总要去福州路书店,赵先生的著作买过几种,也读到过他们夫妇秀恩爱的文字。再后来就没有了他们的消息,直到2018年,在朋友圈看到朋友A贴了周玉明的讣告,朋友B感叹赵先生的不幸。我追问朋友B,才知道赵先生成为植物人了。朋友S君告诉我,他跟赵家后辈有联系,我都不敢提起探访两字。我脑子里留着的形象,是当年那个热血滚烫激情四射的赵先生。 

昨天,2023年的新春,我跟S君闲聊时,想起问了一句,赵鑫珊先生近况如何?S君告诉我,赵先生2021年就已经走了。他说他发过公众号文章,只怪我漏看了。去年,赵家后人要处理掉赵先生故居,请S君去看看有什么书籍或物件要保留。S君传给我照片,你看这是赵先生的书房,门框上贴满小纸条,随时记录下思维的火花。 

S君说,看到一屋子书,想起当年来这里做客的情景,再看到两位老师的照片,忍不住大哭。赵鑫珊、周玉明夫妇的手稿和书信,已经全部捐给了上海市图书馆。得到赵家后辈许可,S君挑了一些赵先生的书籍和藏书作为纪念。 

网络搜了半天,没有找到他们夫妇去世的片言只语,甚至连一张高清的照片也难以寻觅。百度相关条目的生卒年月居然都是半开放区间,我一时恍惚是不是身在梦中听到的都是传说?赵先生著书四十六本,周玉明著书十本,曾经给一代人提供过如此丰富的精神食粮的写作者,就这样悄然退场暗淡落幕?赵先生就这样孤独地走了? 

后来总算找到一篇公众号文章,社科院的一位后生写的,他讲了一些赵先生的生平,弥补了网络信息的缺失。那位作者说,“印象最深的是在他(指赵先生)的同事间流传的他的一句话:社科院真是个好单位,基本不用上班,写了字还能拿钱挣稿费。” 如此直白还能有谁。 

昨晚,跟S君聊了很久,他回忆昔日跟赵先生的交往说:“他就是脾气太坏,容易得罪人。哈哈哈,说骂娘就骂娘。六十多岁的时候还是暴脾气。那时候正好我刚认识他们,意气风发精神矍铄,还和我吹牛他的性能力。在饭桌上,当着周老师的面,哈哈哈哈,老爷子真是真实得我吓了一跳……” 性情中人跃然纸上,不枉为我偶像。

S君不日将来日本,他说,会带几本从赵先生故居拿来的书送给我。好期待那一天,阳光穿过窗户懒散地洒在书桌上,我关掉手机,泡一壶清茶,读几页带有赵先生余温的篇什,和天堂里的赵先生隔空神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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