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作者：龙升

福冈市平尾有座设有茶室的日本庭园叫做松风园，我有时将它设为散步的终点。98年前，福岡最初的百货公司“福岡玉屋”的创业者田中丸善八在平尾建立了宅邸“松风庄”，邸内设置了茶室“松风庵”.2007年，在松风庄的旧址上改造成了松风园，它成了一般人可观赏的文化交流公园。

日本庭园有三大形态：池泉、枯山水、露地。露地又称茶庭，露地内除去茶室，还有苔藓地面、树木竹篱笆，还有名目繁多的布石，敷石、飞石、踏石、流水石、関守石、石制的漱口净手用的“手水钵”……直到石灯笼。

佛教东传到中国时，作为供佛点灯，汉代寺庙中便出现了石灯笼。后来石灯笼经朝鲜半岛传到日本的寺院神社。十六世纪晚期，中国寺院点茶传到日本引起茶道兴起，石灯笼也伴随着传到日本庭园中，最初用于庭园照明，后发展为装饰物。总之，石灯笼也是中日文化交流之物。

松风园是露地庭园，内有三座石灯笼，它们根据设计形状，分属不同类型，一是春日灯笼，一是织部灯笼，一是枣灯笼。

石灯笼的构件在中日两国都有十几种名称，我将它们简单地归纳为两部分：像个小房子的上半部中称“灯室”，日称“火袋”，支撑它的下半部中称“柱”，日称“竿”。

去过几次松风园，琢磨那三座石灯笼，对它们的由来有了些认识。

春日灯笼：春日灯笼出自社寺。 奈良有座春日大社，境内的三千座灯笼中有一千座铜、铁制作的吊灯笼，有两千座石灯笼，那些石灯笼的灯室壁上彫刻着鹿、云、三笠山（春日大社背后之山），它们的立柱有多角形的也有圆形的，圆形的有通身圆柱也有分节的圆柱，那种圆形立柱的石灯笼，被茶人钟爱，将它们从古社寺中移植到了有露地的庭园里。因春日大社石灯笼多、有名气，产生了春日灯笼的样式。日本平安时代后期曾任辅佐天皇的“关白”藤原忠通，曾向春日大社奉纳一座“柚木型石灯笼”，它是唯一保存下来的平安时代石灯笼，今已成为“日本重要文化财产”而保存。所有这些缘由，产生了春日灯笼的名称。松风园的春日灯笼立在通往露地的路上，很是显目。

织部灯笼：织部灯笼出自露地。松风园的内露地中的石灯笼称作织部灯笼。织部全称古田织部，是日本从战国时代过度到江户时代的一位大名、武将、茶人，是茶道形式完成者千利休的弟子，是武家茶道流派织部流的创立者，他喜爱的石灯笼被称作了织部灯笼。织部灯笼较矮小、很质朴，四角形的立柱上方椭圆，刻有拉丁字母，下方雕刻着一尊圣母玛利亚。这种彫刻着圣母像的石灯笼，名为切支丹（基督徒）灯笼，它也被称作了织部灯笼，是因为古田织部有着切支丹大名之疑。

枣灯笼：松风园的外露地的石灯笼的柱既不像春日灯笼那样的圆柱形，也不像织部灯笼那样的四角形，它上下细些中间粗些，像是鸭蛋或水缸。它立在“手水鉢”旁，它那灯室壁上彫刻的不是鹿啊云啊山啊，是个小鸭蛋小水缸。

松风园常举办茶道茶会，办茶会除去仪礼，须备茶碗、茶杓、茶筅、茶枣等茶具。茶碗用来喝茶不说谁都懂。茶杓为取抹茶粉所用，像柄大的掏耳朵勺。筅是竹子做成的刷锅炊帚，茶筅是搅拌抹茶的小竹刷子，本是古时中国点茶用具。唯这茶枣是啥令人费解。再去松风园询问，方知茶枣是装抹茶粉的罐子，它的罐子扣上盖子后像一颗大枣。原来我看似小鸭子小水缸的彫刻是颗枣！我还被告知那枣灯笼是设立茶室“松风庵”的田中丸善八特别预定的货，在日本极其少见。

福冈市有三处修复成公园的庭园：松风园、友泉亭、乐水园。

松风园是露地庭园。友泉亭和乐水园是池泉庭园，但也附有茶庭或露地，它们的园中有更多样式和类型的石灯笼。友泉亭里有座雪见灯笼，它四腿站立在水中。乐水园里有座“孤蓬庵形”石灯笼，它的立柱下部也彫刻着一尊像，不是圣母玛丽亚的立像，而是一尊打坐的佛像。有兴趣的人不妨去浏览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