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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文炜:刚柔并济的日本木造房子
日期: 22年06月3期 评分: 10.00/1
中文导报 笔会专栏
晴海观 黄文炜

关于旅行,疫情前后的价值观稍有不同,从前旅行的重点放在景点上,疫情之后则思量如何让疲惫的身心放松,选择与自个儿心性相符的酒店显得非常重要。之前在网上偶然看到山形县鹤冈有个颇为独特的酒店,格局与其他酒店截然不同,它是浮在庄内平原水稻田里的建筑,俨然新农村的风景。名为SHONAI HOTEL SUIDEN TERRASSE,意即庄内水田酒店。它诞生于2018年9月,是世界有名的日本建筑家坂茂的设计作品。

今年3月26日,日本蔓延防止对策解除后的第一个周末,我来到了山形县鹤冈,不用说直奔水田酒店。它的风格与都市的奢华高层酒店截然不同,首先它不是钢筋水泥堆积起来的,而是比较稀奇的木造酒店。从结构上看,像是空港和跑道,宽阔的水田上,浮着一个木造的空港,不同方向延伸出三个滑行道,上头是仅有两层的酒店客房。推开窗户即是水田微波荡漾。房间的设备尽是木头,台灯亦是木制。天花板是木梁,房间里飘荡着木头的香气,不由想起小时候农村新建的木头房子的味道。

那天刚好下着雨,房客们多集中在中央“空港”的共用空间,占据了一面墙的木头书架十分赏心悦目,数千册书籍随意翻阅,品尝勤耕雨读的滋味。眼光所到之处皆有来自木头的温馨,让人几乎忘记了这是酒店,家的感觉油然而生……住木造酒店的体验让我对日本的木造住宅进行一番思想之旅。

我家亦是木造的一户建,当初买房子时,恶补了一番有关木造房子的知识。有史以来,日本的大多数房子是木造。今天一户建中木造仍是主流,占了9成。尽管不时面临地震和火灾等灾害的威胁,为何日本人仍热衷造木房子呢?首先,日本国土的67%是森林,木材资源丰富。另一个主要原因在于日本气候的高湿度,木造房子可防潮。日本气候温暖湿润,一年中雨天多的年份超过100天。即使是没有雨的日子,湿度也很高,年平均湿度为60%-70%。

木材具有吸收和释放水分的功能,木房子会呼吸,有助于室内湿度保持在恒定的水平,此归功于木材的湿度调节特性。木房子加上木家具一起调节室内湿度,可创造一个舒适的生活空间。室内如果湿度过高会导致发霉和产生螨虫,损害居住者的健康并破坏建筑物。钢筋混凝土房子的湿度调节能力明显低于木房子。木房子还有建造费用低、比起钢筋房子设计构造更自由的特点。

日文有个词叫做“ぬくもり”,温和、温暖、暖和气儿的意思,木房子能让人真切感受有温度的“ぬくもり”。木头,既暖心,又坚固强大,可谓刚柔并济,与日本人的性格有相似之处,像木头人似的有点呆、木讷,但又坚毅、和谐。

在人们的印象中,木房子容易受到火灾威胁。木房子的火宅保险基本上比钢筋房子要贵一些。但事实上,当木材的厚度超过一定程度时,其易燃性就会降低。住宅中使用的若是厚重的木材,着火时初期只是表面碳化,并非一下子燃烧。

日本木造房子坚韧无比自有秘诀。首先在选材功夫精细,拥有1300年历史的法隆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木造寺院,建造法隆寺所用的木材非常坚固。它是由桧木(日本柏树,也叫丝柏、扁柏)制成的,在木材中拥有最高水准的耐久性和保存性。千年时光中历经无数次地震、台风等灾害,非但没有老朽,反而愈加坚固。今天我们走进法隆寺,似乎还能体味传承千年的木头的芬芳,触摸着木头似乎可以感受古人的气息和历史的浪漫。参拜京都和奈良的神社、寺院时,不妨用心观察木头的艺术。神圣的建筑物是日本的古今匠人把它们从头到脚用木头完美衔接而造就的。

不可否认,如今都市的中心地带,木造房子越来越少了。这是城市建设的需要,也因为一部分年代已久的木房子确实开始老化。在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的夹缝里生存的木房子显得弥足珍贵,它们让都市不那么锋芒毕露。不过,在日本的乡下,你依然可以看到广阔天地里青山绿水间一栋栋个性昭然、精美的木房子,相信从今以后乡下的日本人依然祖祖辈辈在木造房子里延续生命。

前些天看到一个消息让人再次惊叹木头的伟大。由京都大学和住友林业合作设计制造的木造人工卫星,计划于2023年发射。据说木造卫星的优点是较为简易,对环境造成的负担小。日本科学家们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计划——将来在太空中种植树木,在太空造木屋。由于木材不会遮断电磁波,木造人工卫星不需要安装特殊的通信设备和天线。由于卫星的木质部分在重返大气层时完全燃烧,产生的微金属颗粒比由铝合金和其他材料制成的卫星少,减少了太空的污染。木头全身心地为地球和人类做奉献。

森林和树木促进了人类的进化和发展,它们也将帮助人类在太空中立足。染着地球土壤DNA的木材将在宇宙大显身手,人类乘着木造宇宙飞船上宇宙亦不是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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