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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而立
日期: 06年01月4期

■ 阮 翔
   一直在考虑是否写下这篇文章,思考应该以如何的姿态开始动笔。今天的现在,我暗暗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脂肪,我能感到可怕的皮下脂肪微微有弹性地对我的手指做着反应。一瞬间我想起了很多。从小到大,从穿开裆裤到穿牛仔裤,从喝北冰洋汽水到喝咖啡,从我一直以为风华正茂,身轻如燕,灵活多变,上山下海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少年到如今他妈的搞不清楚也绝对不想照镜子确认自己什么德行的青年时代,好象一下子跨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不管愿不愿意,在这段悲伤的日子里,我自怜自艾地开始试着接受一个现实,我已经30岁了。三十而立意味着再不会有人因为你逞口舌之快,而心里恨得想动刀子,嘴上却说这孩子说话真直率,他们会用对待成年人的方式对待你,一个嘴巴??过来,骂道:混蛋!就是说30岁开始,男人不能再说大实话了。从小假装生病不上学,自己给自己签家长签名交作业等等练习都是为了迎接今天。从此以后你对孩子们微笑,对路人们微笑,对同事们微笑,对老板们微笑,对着镜子自己对自己微笑以保持彬彬有礼,风度翩翩。高兴的时候说特悲伤,生气的时候说十分快乐,饿得肚子呱呱叫嘴上说:吃撑了。嘴巴里嚼着恶心得想吐的食品,用十分动情的表情说:太好吃了。这样做,你正式进入成人社会。没结婚的赶快结婚,结婚的赶快生孩子。没工作的赶快找工作,找到工作的赶紧争取早点涨工资。
   仔细盘算一下,离40岁就10年了,离50岁才20年,到退休才30年。30年?刚刚够从出生走到现在。四周看看,身价1亿、10亿、100亿、几百亿美金的主儿到处都是。底下20几岁,你觉得是小兔崽子的,人家要么是老板,要么是明星,要么叫做生活潇洒,享受人生。跟岁数大的比,30岁的人那是狗屁不懂,没经验没阅历,想出头,您慢慢来,有你熬的。和小字辈儿比,人家说,什么?您老还知道70年代的事儿哪?摆谱?你连文革都没经历过,还装什么沧桑?赶时髦?一帮听着邓丽君长大的主儿还装什么青春少年。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能和同龄人聊聊了。
   命苦不能怨社会。成功人士满天飞,就是反正没轮到你。Loser的帽子是戴定了,想摘自己都不好意思摘。三张的人群是Loser扎堆的地方。十几二十岁,你说我是八九点钟的太阳,没成就?那是我贪玩不愿意干。四十五十岁,没成绩?我被家庭所累,再说了再熬几年该退休了,我费那力气干吗?这三张的同志能找出理由么?你年轻力壮,你后无顾虑,前无障碍,该学的你都学了,脑子还没僵化,又不是毛头小子,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那个后浪的浪尖,这时候你浪不过别人,还好意思抱怨么?
   所以30岁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这样活着:
   不要抱怨。做Loser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Loser要有原则个性和等等一切摆酷的资格。抱怨的Loser是Loser中的Loser。让自己满怀希望,充满幻想,在奋斗与自暴自弃的挣扎中完成青年时代。如果哪天出人头地,我会轻轻地品一口清茶对后来者说:我像你们那个年纪的时候也曾经迷茫过……想到听者会心中暗骂:老帮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那时心中应该是狂乐不已,对自己说:老子终于还是站起来了,腰不疼!如果不幸,真的碌碌无为终老此生,那么无论如何想办法先把养老费赚够,之后就是清茶淡饭养花种草,闲来读读圣贤书。反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也是境界。实在不行,不就是与世无争么?谁怕谁?
   守住自己的家。父母在堂,妻儿在旁其实也就差不多是人生了。30岁了,没登过喜马拉雅山,没混过黑社会,没被人砍过刀子,没砍过人,没偷过东西,没打过劫,没离家出走过,没婚外恋、网恋、姐弟恋、同性恋过,说到底就是一个老实孩子,千万别指望自己领导世界潮流。回家有人一起吃饭,下面逗逗孩子,上面陪老爸喝喝酒,老妈包包饺子,中间和老婆出去看看电影,偶尔没事儿吵吵架。别碰上地震、车祸、洪水、飓风、小偷,那么在地球上已经是最幸福的动物之一了。别看一个个成功人士张着大嘴胡说八道,回了家他和你一样就那么几件事儿,蒙谁呢?不都是灵长类的动物么?那种装外星长大的人士的回忆录什么的少看一本是一本,生活其实简单得你再想不出任何花样,大家都是一样过日子。
   别太贪钱。钱是好东西,能赚就赚,赚不了也别太沮丧。都30岁了,能不能当大款自己心里多少有数。视金钱如粪土,那多少是心理有点不健康。钱,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赚够了就行了,够花就行了。欲望是无限的,是被欲望牵着走还是自己往前走,是个对智商的考验。老实说,仔细想想古人的话是对。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必要太执着。喝二锅头就能呼朋唤友快乐无比的话,干吗一定要上XO呢?
   注意健康。再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什么时候都能潇洒地一转身来个三分球的主儿,肯定不会忧伤起来。等吃起东西来牙疼,弯腰骨头疼,抬头脖子疼,抬腿腿肚子抽筋,吃完饭胃疼,再时不时来点感冒、发烧、咳嗽外加便秘什么的,什么成就也别指望心情舒畅。30岁关键啊!用了30年的零件都开始走向折旧期了,一旦出了问题都是没法保修的货。自己保养,能用60年的用70年,能用70年的用80年。真到死的那天,两眼一闭也就是神游天外了,可死之前无论如何要活得舒坦点。都和日本电视上一样,80岁、90岁还打球、练单杠的才是神仙般的人物。
   30多岁,该来就来吧,我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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