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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难越 谁悲失路之人 / ● 唐亦农
日期: 03年07月2期
  前些天和宋群通话,才知道胡军阳已经走了。鉴於去年就听说他身患绝症,後来还到医院看过他,所以并没感到猝然,相反联系到他的实№处境,倒有一股走掉也不失为是一种解脱的感觉。宋说骨灰已被送回他河南老家,但追悼会还是要在东京举行。日本曾是胡生前的主要活动场所,追悼会有不少熟人参加,但基於各自不同的视角,想来感受也会不尽相同。虽然临终前胡做了反思,甚至感叹上苍能再允时日以偿旧憾,在诠释人生方面已经超越了自我。
  有幸结识胡先生,机缘还要回到“ 六四”。那是宫下公园的一次集会,他被邀发言,因公开声明其以往作品“ 凡有歌颂共产党内容的一律作废”,还博得过与会者的掌声。当时他被集会主持人公开的身份是著名作曲家,仅此一点已使他有别於一般留学生,客观上也为他後来在政治上进一步深入创造了条件。事实是,胡做事干练,也肯投入,而口碑又集中在乐於助人上,所以尽管他没有正式加入“ 民阵”,後来还是被聘为日本分部的顾问。联系到他当时还担任“ 台湾在野党大同盟”驻海外主席,所以不难想像他在寄予上对自己的将来不乏自信。在胡军阳的众多经历中,受蒋纬国先生所托,为统一问题而奔波於两岸应该是一大重点。有关这方面的情况,胡自己曾撰文专门对个中细节做过曝露。作为率先同李登辉决裂的国民党内顶级人物,纬国先生在晚年表现出的对祖国统一的强烈宿愿尽在情理,只是鉴於蒋家对两岸持有的影响和人脉,竟把传递堪喻政变一般的统一信息拜托於胡,听起来还是有些牵强。为此我专门造访过胡,他也做了解释,但胡本人非凡的想像力,以及醉心於让追求不断在虚幻中得到平衡的风格,相反倒更给我留有印象。
  事实上仅以台湾为面向,与一般大陆子弟相比,胡当时在政治上确有诸多显露头角的条件。例如他早已归化日本,在进出台岛方面可谓畅行无阻,且创建中的语言学校也足以标示出成功的创业形象。尤其是他的大陆出身和“ 六四”这一特殊历史背景,无疑为他结交岛内政治人物提供了便利。事实上,这对他在“ 民阵”内部能很快建立起自己的人№关系也有影响——但我不属於这个范围,并且自始至终与他保持的恰是如水一样的浅淡关系。在现象上,这可归於“民阵”一经成立就有指我插足他和宋之间的传言。风源恰起於其本人,证据则无非是他在宋的日记里发现有一页写满了“ 唐”字。不过让我们到底不能走到一起的,该是我对他致力在“ 民阵”内部发展同盟成员的做法很有意见,除公开撰文指摘外,私下也议论过他属下的现有盟员素质普遍不高。据此,他也曾放话“ 姓唐的找上门来我也不收”以为回敬。当然,那时在我和胡之间充当义务信使的正是宋群。
  北京曾有过一个传说,指民国初年有一个剃头的中了头彩,於是他把剃头挑子扔到河里,发誓永远告别旧生涯,但等到对奖,才想起被水冲走的挑子里放著彩票,疚悔之馀惟投河以自了。当然,我在这里丝毫没有?薄胡先生的意思,相反倒是以命不抵运的剃头匠为比照,想说明在实践人生方面,胡表现出的执著远远超过命运曾经赋予或可能赋予他的范畴。罗曼.罗兰曾说过“生活是一张弓,但能使这张弓满圆的却是强健的弓手。”事实上,我并不怀疑胡在血液里都洋溢著热情,甚至熟悉的人也不怀疑一旦成功他也会赢得政声,问题是政治的内核首先就是现实,而具体到胡自己,可以说早在眼前刚闪出一丝早霞般的玫瑰色时,他就过早地用自己的手把这张弓折断了。无疑,这自然要联系到宋群。或许连他们自己也很难说清当初结合的基础是爱情还是事业,但从现象上看,他必定是为了她才与原配离异,随後两人著手共同创建了那所语言学校。可是,当学校面临倒闭的时候他又离开了她,和一名就学於该校的女生同居了。
  与宋群离异究竟给胡的人生以何种影响,结论或许不能完全依赖结局,但他後来毕竟沦落到近於飘流的人生却是事实。尽管胡再行努力过,甚至为求坦途而不惜涉足曲径,但到底时运不济,命途多舛,纵有青云之志,结果也无非是空怀报“ 国”之情。反映在现实中,他名片里的头 越来越多,有的甚至来头骇人,但却没一个可以用来吃饭的。为突现自己的存在,他依旧透过电话发号施令,但每月的电话费仅都内一项就高达十馀万日元,显然超过了新人容忍的限度——为不使自己也最终崩溃,对方率先提出了离婚。事实上胡的变化正是从那时开始的,虽然聚焦在婚姻上胡尽可任意出击,但在离异上却已不占主动,甚至後来的多位妻子中竟有恐於纠缠而不乏逃掉的。胡到底又结过几次婚,外人无从估计,不过确诊癌症之後他成了名副其实的独身。他当时已无家可归,甚至生存的危机比病痛来得更直接。超乎众人所料(当然其中也包括胡军阳自己),这时惟一伸出手诚心救助他的不是别人,恰是宋群。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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