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阮 翔
超女，快女我一届也没看过。但是网络上的相关新闻和Youtube上的视频倒是经常会注意一下。
我喜欢这种节目，因为热闹。咱们国家的电视节目如果连热闹都没有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没有湖南台的超男超女快女什么的，就连热闹都没地方找，除非你觉得春晚也是一种热闹。
今年的快女至今为止最大的话题是曾轶可。曾秩可是谁？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唱歌走调但是坚持原创的快女选手，并且已经被淘汰出局。当她还没有被淘汰的时候，引发了全民参与的大讨论，其实也不是大讨论，就是大起哄。闲著和忙里偷闲的人都上来起哄一下。真好，我特别喜欢这种氛围。
大家貌似很认真地讨论的是，这个曾秩可，她唱歌走调到没边儿，为什么一路晋级？为了她，连评委都闹翻了，直至有评委因为无法同意其他评委保曾秩可晋级而退出评委团。评委里对曾照顾有加，而且喜欢冒头出来折腾两句的当属高晓松。诚如大家从小就熟悉的一样，起哄作为国粹，讲究的是人多、搀和、不著四六。曾秩可引发的起哄可谓起哄中的经典之作，值得起哄爱好者久久回味和珍藏。
首先，问题的焦点在曾秩可是否唱歌走调。我以自己极度非专业音盲的身份，负责地告诉大家，曾小姐确实走调，而且走得相当努力和惊世骇俗。即使是在我这样饱经风霜而且生冷不忌的耳朵听来，曾的演唱也是让人迅雷不及掩耳盗铃，杀伤力超乎寻常的强大。但是有人会问，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以争论的？选秀节目再要炒作，也不能在唱歌比赛里选拔完全不会唱歌的人来当冠军。yes！完全没错。但是曾秩可有另外一面，你不去看节目，不去听她演唱绝对不知道的一面。她会写歌，她参赛的所有演唱都是原创的。一把吉他捧在手里，云淡风轻地演唱，陶醉著自己也陶醉著台下支持她的人们。
曾的歌写得好么？以我极度非专业但是阅华语流行音乐无数的音盲身份，负责地告诉大家，她的歌写得非常好。不要误会，我不懂音乐，不懂简谱（五线谱就更别提了），我说的是个人观感，而且是相对的观感。曾写的歌比大部分现在华语流行曲里那些口水歌要好很多。她的词写得相当隽永。虽然我非常讨厌自己用了“隽永”这个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什么意思的词儿，但是看到这个词儿你应该能理解，我非要用这个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的形容词来形容曾的歌词，是因为多少年来就是强人所难也不知道应该把这个词儿放到哪位歌星演唱的歌曲中去，再不用，词就生锈了。至少在我看来，曾的歌词还能让我强人所难地把字典晒一晒。我喜欢她的词。
我看到有人评论说，曾写的那些东西都是小女生的小情调，不值一哂。这评论实在是很正确，但是我觉得多少年来，我冷眼观世界的结果是，没情调的人远远比有情调的人多得多得多。小情调还是大情调，哪有那么重要。忍得了贝多芬的人，忍不了曾秩可，如果是因为情调在作怪，只能说是吃饱了撑的。曾的文字能力很好，有情景感，而且不脱衣带水，再差也不会比卖书卖到手软的易中天那种高中课堂范文差，更不可能比余秋雨的扭捏作态软八股差。书写能力在现在中国没有任何价值和认可度，大部分人喜欢的是韩寒那种顺杆子爬的荷尔蒙发泄，而不喜欢把玩文字的小精巧。这是因为社会形态就那德行，能出口恶气已经不易了，哪里还有工夫玩细水长流的东西？
反对曾的人大部分是这种心态。不过也有一部分觉得，既然快女是唱歌比赛，写歌写得再好，唱得不行也是不能通关。这倒是合情合理的反对。奈何评委团有那么一群人拼命要保曾过关，任你如何反对也没辙。其中最为甚者就是高晓松，偏袒曾都偏袒到毫无掩饰的地步。我倒是有个小疑问，此人真的像他表现得那么喜欢曾么？还是干脆就另有目的，玩弄观众也玩弄选手（当然，观众和选手也一样玩弄著评委和其他的节目制作者们，本来就是一个互相玩弄的东西）。高晓松曾经一脸真诚得夸赞曾秩可的演唱好。问题是曾秩可的很多原创歌曲是在有别人翻唱之后，大家才知道歌曲本来的曲调。尽管很多写歌的人嗓音条件和演唱技巧欠佳，但是自己的歌曲只有自己才能唱出味道，比如陈升，比如罗大佑。但是曾秩可无论如何不属于此类，因为她的问题是，自己写的是一首歌，唱出来是另外一首歌。高晓松如此高调称赞曾，看来实在别有用心。
关于曾秩可，我想到一些事情。中国人其实从来不容忍异类。而更严重的是，中国人不懂娱乐。曾在快女里面扮演的是一个奇怪的角色。她这样的人参加歌唱比赛，要是在西方，反应应该正好和中国相反。观众追捧，而评委踩踏。为什么？因为评委受任为选手评判歌唱能力，他们的专业操守首先放在个人喜好和娱乐之上。唱得不好你走人，再有才华也是台下的事情，在台上只看歌唱能力。反之，观众是娱乐受众也是参与者，曾有才华，有卖点，也有热闹可看，应该顶而又顶，这叫做娱乐至上。到了中国，反了。专业人士对自己的专业没有任何自尊和坚持。老子喜欢，老子就拥护你。艺术家也好，资深业内人士也好，上了节目都成了娱乐节目的制作人，比制作人还关心收视率和噱头。当然这么说，好多评委很受伤，他们会说，错。曾有才华，有个性，所以要保护，要支持她。这叫做在其位不思其职。有才华，你可以台下签下她，台上比的是唱歌，唱得不好请下台。这是请专业人士来评判的唯一目的。再看观众，对曾的不容忍出乎想象，很多评论更是极尽侮辱之能事。看起来也是娱乐，其实不是。大家乐才是娱乐，伤害别人自己还闹一肚子不舒服，那不叫娱乐。中国人不懂娱乐，只懂起哄。所以街头打架，有人围观。这是闲来无聊的起哄。而外国佬娱乐的东西是好莱坞电影，乐了观众，乐了导演、演员和各个影视公司老板。
就是不喜欢曾秩可，也乐得看她在舞台上比赛，那不是宽容和容忍，是快乐自己也快乐别人。曾秩可自己很快乐，我看她每次演唱都很陶醉和认真。不要以为她在表演给观众，表演给湖南台看。她是借著观众，借著湖南台的节目，娱乐自己。这么多年的超女快女办下来，显然我们已经有了懂得娱乐的选手，但是懂得娱乐的观众还少得很。有人反对选秀这种东西，说全民娱乐很不好。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们连娱乐都还没搞懂，还能指望自己干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