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 骏

日本的众议院大选闹得鸡犬不宁。本来不太感兴趣的，我又没有选举权，可是打开电视翻开网页满目皆是选举新闻，也就瞄了几眼民主风景。民主党为什么能够大胜？答案只有一个：许诺。对于大部分安分守己的老百姓来讲，看得见的实惠比摸不著的理念更有用，譬如给每个小孩每月发补贴直到中学毕业，这个许诺就很有卖点，还有终止消费税的增长，废除高速公路的收费，这些举措对家家户户都会产生正面影响。老百姓都很短视，不可能让所有投票的人都像职业政治家一样深谋远虑。所谓的成功的政党，就应该像出色的导演一样，琢磨的是如何吸引更多的观众，票房第一。这次自民党比较倒霉的地方大概是正好遇到百年未遇的金融危机，自民党成了经济形势暗淡的替死鬼，日本老百姓也是菜篮子里看形势的，这是天意。

当然选举的热热闹闹只是表象，常言道要透过现象看本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投票率都不是很高，远远不及伊拉克朝鲜几乎接近百分之百的投票，但是你不能说日本没有民主。谁掌权都差不多，大方向不会改变，民主社会的精髓和真谛就在这里。选举前后听见有人在议论在日华人缺乏参政意识，不去争取选举权。我倒是觉得日本国对于外来人口的控制和管理非常合理。譬如归化入籍就比取得永住权的条件还要宽松，作为基本条件，归化只要在日本居住5年就可以了，永住却要10年。道理很简单，入籍了，你就一门心思死心塌地做日本人，也就和他们是一夥的人了，你考虑得失必须从日本国的利益出发，在华人面前也不要再装得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样。永住呢，脚踩两条船，既然你不愿吊死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那么你就必须有得有失，譬如没有选举权，譬如不能像日本人那样不用签证在全世界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这些细节想必我们这些外国人都慎重地权衡过。那么，你现在还抱怨什么？在日华人这个特殊的品种决定了你的边缘地位，而有些同志就是想不通这些简单的问题。

由选举想到，对于一个崇尚自由的人，所谓的国籍无非就是一张纸头而已。人生过半，才发现自己曾经迷失方向走过许多弯路，谈不上后悔，想重走一遍却已无可能。我一直想写一篇文章，叫做“平生三大憾事”，看起来有点耸人听闻，其实是实话实说：一，没有成为美国人。八十年代大多数同学投奔自由世界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守，那时还天真地以为再过20年我的祖国会和美国平起平坐的。二，没有成为日本人。九十年代东渡后，像大多数在日华人一样选择了永住，熬过10年后才觉得又是一次错误的选择。三，想必你已知道，我说与不说也一样了。我至今虽然还是一个中国人，可我常常阿Q地觉得做个在日华人也很不错，真的很不错，想穿了做哪国人都一样。就像人家跑到天涯海角去看日全食，我则眼睛一闭想像无限，黑白方圆自知。记得来日本不久，老爷还在对少爷灌输爱国情结，切勿数典忘祖。少爷直白地回话说我是日本人，还振振有词我现在在日本就是日本人，去中国了就是中国人。朴素自然的想法，胜过我们带著框架的思维。想起陈丹青说过这样的话：“海外经历最可贵的财富不是所谓前沿专业知识，而是独立人格、自由思想，以及因此体现的一系列价值观。”确实如此，出国10馀年，如果思想还停留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那就如网友所说的“只长年龄不长脑子”了。

回过头来再说选举，我曾经说过，选举这种游戏的好玩之处在于和其他所有的游戏一样：一，胜负不可预测，像摇奖一样。这次民主党大胜观赏性却不强，没有出人意外的剧情就不好玩了。二，所有参与者都有输赢的可能，游戏规则对每个人是公平的。因此，即使给我选举权，我又绝对没有可能当上首相的话，拜托，我才不跟你们玩呢。我的票子卖给谁谁谁好了，谁出高价我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