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骏
相隔两年回乡,打点行李时,特意刻了一个光盘。那是上次回国拍的几个片段,录像有点模糊,本来不准备散发了,可是画面上有两位亲友走了,还有两位长辈得了大病,见一面少一面已不再是煽情的虚言。想著那小品的台词:眼睛一闭一开,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再睁开,一生就过去了。人生无常,该回家看看了。
回到上海,两重世界的感觉。甫下飞机,发现海关已简化了过关手续华人不必填表,不由产生一种和谐感。可上了出租车,司机横冲直撞开得我提心吊胆的,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紧张感。在日本过惯了有节奏还有点枯燥的生活,再看花花世界顿时眼花缭乱血压升高。大上海依旧交通混乱,人员混杂,空气混沌。呆了一个多星期,看不见蔚蓝色的天空。
每天除了吃饭会友还是会友吃饭。托互联网之福,见到了十几年未遇的老同学老邻居,笑谈三十年前往事。见到了小众菜园的村长,听村长闲聊近期文坛八卦。见到了大病初愈的沙作家。爽朗的沙作家恰好接受两位朋友的采访,我也趁机聆听先生畅谈五四精神。沙是个敏感人物,他在国内的博客里只能机智地谈论“六点水时代”,谈论忌讳的《淋巴腺胀》。见到了丁尚彪,听黑户口的有趣经历,不过约定在先,不得擅自透露。可以报告大家的是,老丁夫妇马上要去美国定居了。
那天去“上海新天地”顺路看看“一大会址”。门票是免费的,但是安检是严格的。难道还怕谁去破坏当年愤青聚会的场所?其实,现在国内的大多数老百姓对政治已经相当地淡漠,避而远之闷声发财。
我从老宅的柜子夹层里翻出保存了几十年的日记本和零星杂物,为自己的收藏意识而暗暗得意。一叠七十年代的年历片当已增值,还有两张62年版绿背一角纸币,市场价已经突破两千元。顺便把结婚时书法家送我的立轴带来日本,据说价值N万人民币。
关心一下自己的养老金,发达的网络把我当年为社会主义建设作出的革命贡献都一一记录在案。已经交付的养老金加工龄折合十二年。办事员热情地告诉我还要补交三年就能领取养老金了。当然,办事员也提醒我过几年再去确认一下政策是否有变。为姐夫落葬时,我心血来潮地怂恿兄弟,何不现在一起买块土地备用将来?大哥说是个好主意。可是一打听,要年满八十才能为自己预先准备归处。
在上海,收到了公司的邮件通报老会长瘁死。创建公司的老会长退休后还是每天来公司看看,常在走廊里看见他稳健的身影和非常元气的招呼声。说走就走了,我又一次感受到人生的无常和空虚。办公室的墙壁上还挂著老会长的条幅□□“存在感”,正月后的开工仪式上老会长还借题发挥了一番。没想到才过数月,老会长已不复存在。想起上海的朋友老是追问我为何没有自己折腾一个公司,我总是托词不求上进知足常乐。人生一日三餐吃饱,一屋一床睡足,夫复何求?此时我更坚定了我的朴素的现实主义生存观。
或许出于对健康长寿的企盼,临别上海买了两只可爱的小乌龟悄悄地带回来。顺利回到日本,回复到平静而简朴的生活。出入中国海关居然没有谁找我麻烦,更无传说中的神秘人物请我喝咖啡。出入日本海关也没被查出什么违禁品,海关检查人员对我沉甸甸的装满食品的两只箱子居然无动于衷,嘿嘿,真没劲我好失落。你当你是谁呀,还有人来收买你威胁你?太座在一旁冷笑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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