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 升

曾说中国八仙是纯中国籍，日本七福神中，除惠比寿尚有疑义外，整个一个外籍兵团。后有日本友人说惠比寿是纯日本血统，原名水蛭子，对我说读读《古事记》便可知来龙去脉。《古事记》乃日本最早的神话、历史书，书中以汉字说日本话和长长的一串神的名字，令我望而生畏，这回为找水蛭子，硬著头皮搬来它和字典、通俗参考书对著阅读。

书中说日本的天地初成时，最早在“高天原”上出现了十二位国土神，神名颇长，比如有一位叫“宇摩志阿斯诃备比古迟”，所以我只记下了最后两位——伊耶那岐字和伊耶那美兄妹。书中说诸神刚出现时，日本国土尚未成形，大海如油脂般浑然，只有水母（海蜇）状物体在浮游。到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出现时，诸神开始对下界关心，拿出一把名叫“天沼”的长矛对他俩说：“你们去将那漂流于海中如水母般的东西固定成国土吧！”

兄妹俩先站在天之浮桥上，将天沼矛探入大海一通搅和再拔出来，从矛尖上滴下的海盐就凝固成了一个岛屿——尅鮢岛。兄妹俩下到岛上，先找到一棵参天大树，以它作为与天神信息相通的天之御柱，然后造了一座叫八寻殿的神社。忙完一阵之后，歇下来聊天：

“对了，你的身体是如何作成的？”“嗯，一点点一层层作成的呀，但有一处未完成，留下一个凹进去的洞。”“是吗？我的身体也是一点点一层层作成的，但是多余地凸出一根东西。我想，把我凸出的东西插进你凹进的洞中，便可于完美状态制作国土了，如何？”“好呀。那么我们转到天之柱去祈求诸神之后再作好吗？”

天之柱很粗，兄妹俩一从左边一从右边，转了半天碰上了头。他们重新审视，伊耶那美先惊叹：“哇，多靓的靓仔啊！”伊耶那岐则高呼：“噢，多靓的靓女！”然后携手走进八寻殿寝所，成了夫妻，开始以生孩子的方式制造国土。

书中说：第一个孩子制造失败了，是个缺胳膊少腿的东西，像蚂蟥，叫做水蛭子，他们用苇叶儿编了个小船，将其载上放入大海，任其漂流而去，生死由命，颇有遗弃之意。

翻了多页《古事记》，未见水蛭子下落，抄近路参考别的书，见苇叶儿船漂啊漂，安然无事地漂到了今日大阪、兵库附近的摄津国，成了漂流神、福神——惠比寿神。他手脚长出来了，右手握著鱼杆儿，左腋下夹著条大鲷鱼，负责航海安全和祈愿丰渔，还管起农民的风调雨顺大丰收和商人的恭喜发财挣大钱，被供在今日兵库县西宫市西宫大神社里。

此说与惠比寿神是外来神之说同样有鼻子有眼，同样美好。前年黄金周，我从九州驱车去兵库县西宫市，参拜了西宫神社，考察了一番。西宫神社总体上坐北朝南，但它的南门不算正门，而开在东墙上的红颜色的大门才算正门。不管从哪个门进去，都要经过一栋叫南宫神社的宫宇、两座“鸟居”、净手处“手水舍”，才是它的正宫。正宫前面一座大殿叫做“拜殿”，后面一座大殿叫做“本殿”，我在那里见到了惠比寿神。

入乡随俗，我先在“水手舍”净手漱口，在“拜殿”摇了大铃铛，往“赛钱箱”里投了枚最小的硬币，口中念念有词地希望跟福神换回多多益善的财富。之后，从一个旅游团的导游嘴中“蹭听”到一传说：“昔日，大阪湾鸣尾浦的一个渔夫，在武库海边夜渔，网到一很沉的东西，起网看，不是鱼，而是尊奇特的神像。渔夫大失所望，将不能食用的神像扔回了海中。渔夫又驾船到了更远的海面去捕鱼，一网打上来的仍是他在武库海中抛弃的神像，看来那神像是跟定了他，这回他郑重其事地将其载入船中带回家供了起来。某日，神像托梦给他说：‘吾乃蛭儿神，徊游诸国抵此，发现这边稍西之地不错，想在那里住下，拜托了。’渔夫惊诧不已，将梦中事说给邻里，众人便将神像向著它托梦所指方向抬去，给它盖了个房子，那就是今日日本三千座惠比寿神宫的总本社——西宫神社。”

找到日人说的惠比寿神是日本血统的“根据”，我开车继续行走，因为《古事记》说水蛭子之后，伊耶那岐和伊耶那美又生出了日本国土和许多神，我想看看他们生产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