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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日期: 10年02月3期
■ 俞未

十年前的那个冬天,我兴奋又稍觉不安的将它揣在怀里带回家,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一用力将这个在萧瑟寒风中冻得有点瑟缩的小家伙给碰坏了。因为它是那么的小,它的眼睛是那么的乌黑明亮,当它用一种近乎本能的惹人怜爱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我的时候,那条如同家人般的纽带已然扣到了我的肩上,系在了我的胸前。在我的怀里,它用略带干涩的小鼻子不停的嗅著些什么,但却并没有丝毫的局促,连同渐微的颤抖一起告诉我,它在慢慢的习惯,它感到了暖,感到了一个来自陌生个体的暖意。于是,它安心的睡著了。
那年的冬天很冷,寒风就好象疫病神一样的不停游走,伺机而动。最终,它还是没能拗得过,病倒了。这对于尚还弱小的它来说无疑是致命的,而对于我来说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我不知如何去照顾它,我不知道除了打针吃药之外,还能给予它什么帮助来拯救它,我只能不停的抚摸它的头,任由它用将露出嘴边的舌尖来轻舔我的手,那种湿湿的略带体温的感觉让我不禁回想起了我刚出生的时候,其实也许用构想来得更准确,因为我已经没有当时的记忆了,所有关于我儿时体弱多病的故事,只有实际留下的印记得以佐证。我想,那时候,父母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陪在我的身边,试想用一种足以消除任何痛苦的温柔来抚慰我,一次又一次,直到我的嘴角微微上翘,安心的睡著。
经历了颇多磨难的婴儿期之后,它成长的很是顺当。唯一稍嫌意外的就是它的体形,它的体形已经远远超出了先前店家所承诺的上限,起先以为是对它过于宠惯,喂食喂的太多也太勤,且不动用狗粮,还时常因敌不过它饥民般的眼神而将送到嘴边的红烧肉匀一半出来给它的缘故。不过转念再想,男孩子嘛,大就大点呗,没必要非得出落得娇小玲珑的,是吧?但是对于它的血统,总还是不免心生挂念,于是找来相关书籍翻看,欣喜地发现,图鉴中和它貌似孪生兄弟的图片下清晰的映著一行字--“德国中型狐狸犬”。我们家的果然还是出生贵族那。但不知是何原因,在它之后的大半生里,却还是被定义为了混血,也许只是因为德国中型狐狸犬没有它的小型同门来的这么幸运,有一个很讨巧的名字——“博美”吧。抑或是它太过聪明,人们认同混血的狗比较聪明的这一说法。
长大了的它是非常渴望野外活动的,每次带它出去遛之前,它都会类似宣泄的狂吼两下,然后直冲楼下,当铁门徐徐拉开的刹那,它早已嗖的一下窜出老远,这时候你喊它什么都没用,它会装作不听,但它决不会跑得很远,即使跑远了,也总会在你为它担心之前露一小脸来让你安心,也许它觉得主人根本没有必要跟著它,担心它,因为它对小区太熟悉了,一草一木,一庭一院,一个拐角,一个台阶,它早已是谙熟于心了。若是想拴著它走,那你必须做好充分运动一下的觉悟了,不过有时跟著它疯跑也是别有一番乐趣的。
尽管就体形来看,说它是中型犬都有些勉强,但若是论起战斗力,和大型犬相比那也是不遑多让的。尤其是在异性的注视下,它总是能展现超凡脱俗的霸气,哪怕对方体形再大,哪怕自己已经挂彩,它也会和对手战斗到最后一刻,这种霸气让它一时妻妾成群。现在似乎已经很难考证,究竟哪个才是它的原配了。也许它根本没有原配,因为它从来没有尽过作为丈夫或是父亲的责任,唯一一只共同生活过的子女也因为夭折的缘故无疾而终。但它潇洒,它的腿瘸过,它身上留有疤痕,它风流成性,它是我们的小区之王。
每天,除了圈定地盘,找相好之外,它还有一个兴趣爱好就是抓猫。似乎光战胜同类还不足以证明它的伟大,非得让猫也对它俯首称臣不可。可猫也不是省油的灯,且不说绝对速度到底是谁快,光猫会爬树这点就足以让它反复吃瘪,每每看著它在树下狂吼,把树皮抓得嗤嗤作响,而猫却蹲坐在树枝上悠闲的舔著爪子,不时还躬起身挑衅一下的场景时就忍俊不禁。但它却偏不信这个邪,见猫便追,于是乎,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想来这精神还是值得嘉奖的。
在外面的它是有傲骨的,但在家里的它却格外乖巧,会找我一起扔布偶玩;会用眼神来乞食;会在主人向客人展现它的聪慧时,适时的伸出爪子,静静的坐下;会很乖的躺在沙发底下,整个下午,默不作声。尽管这时的它和在外面的它是那么的不同,但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一种伪饰,而宁可把这看作是一种纯粹,一种天性使然。
不知不觉中,春华已逝,韶光不再。它慢慢的变老,牙齿开始参差不齐,走路也缓慢而有点趔趄。也许它未曾考虑过天伦之乐,每天反复念叨的也只是自古英雄多寂寞。但我的父母总还是想为它撮合一段黄昏恋。于是,家里便又多了一个新成员,一只纯种的小博美。但它却不为所动,也许是年少的风流过度让它褪去了那份轻狂,抑或心中那份久违的父爱被重新唤醒,它并没碰她,有的只是以一个长者的身份来保护小博美,指引它,带著它走过每一个熟悉的角落,看著它静静依偎在自己的身旁,只是看著。即使主人抱的不再是自己,即使好吃的东西也不再独享......
也许是习惯了光直接或透过窗户打在自己金黄的毛发上熠熠生辉的感觉,它无法习惯光映在它身上的时候还会留下一条条黑色的痕,更可怕的是这些黑色的痕似乎有嵌到肉里的魔力,让它变得不能动弹,它不再反复念叨自己的英雄史,因为它开始有些许害怕,它四处张望却找寻不到一丝的熟悉,它闭上眼睛,很快的又睁开,试图让自己相信一切不再真实,或不是真实。但没用,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了,远处的远处有一道洁白的光,如同涓涓细流般垂直的向下流淌,它不知道是自己在不断接近光,还是光在不断接近自己。总之,光临到了它的面前,照到的它的身上,那一刻,黑痕开始渐渐的消失,消失得很彻底,彻底的让它的身影也变得不再清晰。它似乎在往前走,又似乎没有,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没有回头,只是它竖起了耳朵,似乎很想要去听一些什么,也许是它曾经反复听到过的声音,从未怀疑过会不再响起的声音,总之当它淹没在白光之前,仍能看到那尖尖的竖起的耳朵,等待著那一声熟悉的声音来吹散一切的迷蒙。让我再呼唤一次你的名字吧,尽管你已经听不到了,尽管你在最后一刻也未曾听到,露露,地下的你可以听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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