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之二百一十八

○ 张 石

碧子得到平反了，她说岁数大了，就不恢复军籍了。而回不回城里去，她和学飞都很矛盾。在这里住了30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山山水水，习惯了门前这条小河，习惯了这里的淳朴的民风……也许不只是习惯吧，这里有待他们像儿女一样的李大爷、李大娘，有尊敬他们的学生，爱护他们的乡亲们，有春天花怒放，夏天翻绿浪，秋天果实香的菜园子，有每天依偎在他们身边的阿黄，有日日高歌浅唱的鸡群。这都是她和学飞和小强在苦难中艰辛地筑起的永志不忘的幸福……这幸福因为苦难而无价，因为苦难也永远……

但是碧子有一个梦，希望能让学飞站起来，这里的医疗条件无法医治学飞的病。而这次碧子得到平反，政府不仅可以给她安排新的工作，取得公费医疗的资格，而且学飞也可以在大学里复职，取得公费医疗的资格。

长春的医疗条件比这里好得多，也许学飞能治好他的病，能够重新站起来。学飞为自己遭受毒打瘫痪在床，在碧子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愧疚，使她的心到现在还经常隐隐作痛。

她多想让学飞重新站起来，像十多年前那样魁伟健壮，像十多年前那样步履矫健，像十几年前那样声若洪钟，他们将一起去散步，一起去旅游，也一起去日本看看，看看自己的祖国和故乡，和学飞一起回去，她不会感到孤独。

学飞听了碧子说了自己的想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么多年了，我也都老了，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碧子紧紧握住学飞的手说:“学飞，你不要灰心，你一定会好的。这些年来我们的处境太苦，没能好好给你看病，一想起来我心里就痛，你要有信心，我们一定想法把病治好。”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这里了，30多年了。”学飞说著向窗外望去，一行排列整齐的大雁在湛蓝湛蓝的天空上翱翔，飞向遥远的天际……

“我也是。可是，学飞，我们都要老了，在这里度过老年，会很艰难……”

“你说□是……”学飞轻声说到。

屋子里一片寂静，阿黄在射进了秋日的阳光的地面上睡觉，自在，酣沉……

“你不是说……我们还要举行一次婚礼吗？我们在这里举行吧！正式堂堂正正地告诉大家，我们本是一对恩爱夫妻。”碧子说。

“其实谁还不知道？我们只是掩耳盗铃而已。”学飞笑著说。

“不是为了别人，是为我们自己……”碧子认真地说。

学飞望著碧子，碧子的眼睛里闪动著晶莹的泪花，像40年前一样热烈，像40年前一样纯真……学飞张开双臂，像40年前一样热烈地拥抱了她。

未完待续 沈强插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