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井县)蓝 念萍
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用不同的习俗和方式迎接新年的到来。相信多数成年人对于过年已没有多少乐趣可言,真正能感受到过年快乐的只有童年。
在我的家乡,过年是非常郑重其事的。一进到旧历的十二月份,家家户户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了。打年糕,做红薯果子,晒腊鱼腊肉。十二月份被称为腊月,腊月24日是小年,这一天打扫屋子的灰尘。过了小年就开始做豆腐,置办年货。一切准备齐备了,年关的最后三天内根据各家的情况选择一天办一桌丰盛的年饭,我们当地称为“欢福”。这一天一般家里的人都团聚,嫁出的女儿如果路途不远的话请回来一起“欢福”。吃完“欢福”也就意味著为过去的一年画上完满的句号,辛苦了一年的大人们不用去外面干活,一家人欢聚一堂迎接新年。
特别怀念小时候的过年。小时候家里还没有电视,除夕晚上等不到零时放鞭炮我们就睡觉了。大年初一,一早被叫醒,穿上母亲除夕晚上准备好的新衣服。我们不忘在袋里摸摸,看看有多少压岁钱。拆开红红的纸包,一块两块崭新的纸币都会让我们欢喜雀跃。
过年的重头戏是拜年,初一,吃了早餐先跟著父亲去给村里年长的长辈和近亲拜年,之后我们小孩就挨家挨户去给村里人拜年。成群结队每人手上提著个袋子,到了一家的门扯著嗓子喊“拜年,拜年”,屋里的女主人就会带著笑脸迎出来,“来了就是年,来了就是年”,根据年龄的大小,一人分一份备好的糖果。我小时候计划生育还不严厉,一般家庭都有两三个子女,如果谁家只有一个儿子,这个儿子被称为“儿种”也就是惟一的种苗。这个种苗会破格分到一个那时算是比较贵点的糕点“发饼”。女孩子就只能分到一份普通的红薯果或是一把花生或是几颗糖。女孩子也不吃醋,不管是什么我们都开开心心地照收。袋子装满了,飞快跑回家,放在自己专用的屉子里,这是我们年后的零食来源。拜来的东西的多少,关系到零食持续时间的长短,所以平时从不去的人家或是根本就不认识的,我们也会乐不可支地一家一家去拜。这样的拜年一般到小学毕业为止。上到中学后,就觉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好意思再混迹于小朋友的行列。
我们村子很大,同一姓氏有几百户,拜年只限于自己所在的村组。即使这样我们也要跑快些,赶在午饭前回家,下午拜年是很失礼的。
拜年是有讲究的,年初一是拜家门年。年初二,结了婚的男子先去给外父外母拜年,再依次按辈份的高低先后去给舅公、姑奶、姑姑、小姨拜年。这样,从初一到十五,路上等车的,挤车的,骑车的,走路的,全是拜年客。
我最最盼望的是大年初二,父亲带我们去给外公外婆拜年。我从小在外婆家长大,直到上小学才回到父母身边,所以对外婆家有一种天生的依恋。我外公是地道的勤劳庄稼人,我外婆又心灵手巧,常年家里备有各种农产小吃,每次我们去外婆家,总是大包小包地往家里搬。还有就是外婆那里最好玩,不仅是有很多与我要好的夥伴,一到过年还有很丰富的各种活动:玩龙的,舞狮子的,划彩龙船的,唱地方戏的。一茬接著一茬,好不热闹。外婆家离我们家有三四十公里远,要乘公交车,并且途中要转车。为节约车费(我最早的记忆是七毛钱),平时母亲轻易不去外婆家。除了外婆家,其他的亲戚家我们一概没兴趣。所以我们三姐妹小时候每次到外婆家就赖著不想走,我总会要求父亲把我们留在外婆家,等到开学的时候再来接我们。
日子不老,而我们是要一天一天长大的。过年就跟自己渐渐退去的稚气一样,失去了它在我们心中的乐趣,只剩下对千百年来留下的传统习俗的承传和承载。虽然对外公外婆的敬重不减,但外婆家不再是我们流连忘返的乐园。我们进入了彷徨的年代,开始有人生、未来这样的问题等著我们去思考。
成年后,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过年只是单纯的期盼和留恋,渐渐明白过年的意义和在生活中的重要。平日里各自为生活而忙碌的人们,在这一年一度的节日里,停下忙碌的脚步,给长辈送上孝心,给子孙送去关爱,给亲友送去问候和祝福,收获四季的成果,部署下一年的计划。
看那大街小巷飘扬的红灯笼,听那长久不息的鞭炮声。过年,我们要的不就是这象徵平和,象徵吉祥的气氛么。
祝大家新年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