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莫 凡

   今天全家去参加了儿子学校的运动会。日本小学的运动会不仅是孩子们，家长乃至当地居民都来参加，这也是一次交流的大会。老公负责参加亲子竞技项目，我则连续三年在前台端茶倒水，负责招待学校请来的各位来宾。在这个岗位上每年都可以近水楼台地目睹到那令人深有感触的运动会的一幕又一幕。
   前年的一幕。家长与孩子们一起光着脚排成两纵队，三个孩子，三个大人，六人一组。左脚套在一条竹板上，右脚套在一条竹板上，后面的人将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哨声一响，两队各自喊着号子就左一脚右一脚地出发了。“一、二、一、二……”原来团队精神就是这样从小练出来的！正在沉浸感慨，响起一阵掌声，没人在意是哪队赢了，大家欢呼的是全员都到了。这时一个小女孩光着脚一步一踮地跑到前台保健老师这里，抬起了刚才摔倒时被竹板蹭破的脚丫子。正当老师准备开箱拿药时，只见孩子的爸爸随后笑着跑来，照着小女孩的屁股就是一脚。“这孩子!”一把把她倒抱起来，用唾沫往渗血的后脚脖子抹了两下，再倒过来把她立到地上，只见小女孩没事人似的飞跑去了。看来他爸爸的这招儿比老师手里拿着的创可贴还灵！
   去年的一幕。操场上孩子们正在进行着韵律操表演，伴随着录音机里播放的音乐，孩子们有节奏地“左三圈、右三圈”地一招一式地表演着。我凝视着前方阳光照耀着的那一张张小脸，好可爱、好认真！正当此时录音机突然卡壳了，没有了韵律，韵律操自然就停下来了。但没有骚动，孩子们原地站着。老师急忙跑到前台把磁带拿出来看看，又倒回去。“对不起!再来一次。”孩子们一声不响地又开始了，一招一式依旧认真，阳光里孩子们的小脸已经通红，突然磁带又在原处卡壳了。孩子们的动作停下来的瞬间，脸上的汗水也流下来了，他们一个不动地淌着汗水在静静地等着。老师又跑来……又“对不起！……”于是孩子们红着小脸又从头开始了。那一招一式更加认真、更加可爱、更加动人！突然磁带又在原处卡壳了。这次还没等老师跑到前台，操场周围开始响起了有节奏的击掌声。这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越来越整齐。孩子们伴随着这来自老师、家长及来宾的动人的掌声，一招一式来得无比可爱无比英俊。我也被这情景深深地感染了，抓起旁边坐在轮椅上一位不认识的老奶奶的手加入到这掌声中去。整个操场上男女老少，拍在一个声上，踩在一个点上，没有指挥，无需彩排，这是一种心灵的感应与互动。这掌声以及孩子们那一张张的通红的小脸使我至今记忆犹新。
   今年的一幕。轮到儿子班里的接力赛，随着清脆的枪声，第一棒开跑了。我突然发现班主任用架子车推着班里的雅子从前台走上了跑道，这是因脑瘫而全身不能自如的一位小女孩。虽然她不能动、不能说、没思维也没表情，但从一年级的第一天起她就扮演着儿子班里的“一个不能少”。上课时同学与老师抓住她的手代她写功课代她回答问题，下课大家推着她玩耍追跑。
   一天儿子突然兴奋地告诉我:“妈妈，雅子好象会笑了!”以往运动会上我看见同学们抓着她的手去触摸传递过来的布球，我还看见过集体跳绳时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她从大跳绳下钻过去。今年我看见班主任把她推到了离终点三到五米距离的地方，这次可不是坐轮椅，而是趴在架子车上。只见穿著运动衣的雅子两只胳膊吃力地晃动着，两只脚在地上拖拉着，藉助着班主任在后面扶助的力量，一点点地挪向终点。
   此时各组已经跑到了终点，雅子还在那最后的1-2米距离上摇摇晃晃地奋进着。其实她已无须跑到终点，她那奋进的身影已经在大家心目中定格。她可能听到了大家潮水般的掌声，因为待班主任推着她回到前台时，我透过眼眶里的泪水看见她扎着冲天撅的小脸好象真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