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祖国

以2002年1月为谷底而起动的这一轮的日本景气恢复，目前仍然在持续当中，并且其景气延续时间已经超过了日本战后最长的伊奘诺景气。如果看1960年以后的日本实际GDP的变动，按照其水平的不同，大致可以分成四个时期。最初的1960-1974是高度经济成长期，该时期的年平均增长率为8.4%，增长率极高。其次是经过第一次石油危机，虽然在1975年以后进入了稳定增长期，但是到1990年为止，该时期的年平均增长率为4.1%，只有高度成长时期的一半都不到；在该时期内，从80年代后半期开始又发生了泡沫经济。紧接著从1991年到2001年，日本又进入了被称之为丧失的10年这一泡沫经济崩溃以后的长期低迷时期，该时期的平均增长率又进一步下降到1.0%。最后是从2002年至现在的景气恢复时期，到2005年度为止，年平均增长率恢复到1.9%的水平，终于从长期的低迷当中摆脱出来，进入了一个新的增长平台。

在这个新的增长平台上，今后的变化趋势将会是怎样的？想要正确地判研今后日本经济的走向，需要捕捉若干个影响日本经济发展的关键性因素。第一个因素是少子化高龄化以及日本经济向成熟社会的转变。日本经济正以少子化高龄化为背景，从成长型社会向成熟型社会进行缓慢的转变。日本的出生人数与合计特殊出生率（一个女性在一生中所生产的孩子数）以70年代为边界，其下降倾向一直在持续，少子化高龄化已经延续了30年以上。尽管日本政府采取了一些鼓励妇女生产的政策，日本社会也对此进行了大量的讨论，但是没有看到明显的效果，少子化老龄化的趋势始终没有发生改变。所谓成熟型社会是指像成长型社会那样需求高速增长很难期待的社会。以人口增加率的下降、人口结构的老龄化以及耐用消费品的普及等为背景，个人消费的增长趋于缓和。此外，伴随著资本存量的积累，公共投资、住宅投资和设备投资的必要性也在逐渐减弱。在成熟型社会，由于家庭形成的速度在减缓，因此个人消费的增长也必然变得缓慢，这是因为家庭作为生计的单位是个人消费的核心，就业和结婚组合起来可以形成家庭经济主体，他们赚取收入，进行消费，从而开始以家庭为单位的经济活动。可是，日本家庭数的增长率以70年代前半期为高峰以后就开始不断地下降，70年的时候日本家庭数的增长率在4%左右，而现在只有1%左右，因此，与家庭数呈现正相关的个人消费增长率也就变得小了。由于少子化持续的结果，日本的人口本身从2005年开始转为下降，从而给经济增长带来的影响是不容乐观的。不仅是人口减少的负面影响，人口构成带来的影响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入口年龄结构的变化对个人消费的影响也是十分明显的。从家庭户主按年龄划分的消费金额来看，40岁年龄段的后半段与50岁年龄段的前半段将迎来消费的高峰期，这种倾向迄今为止都没有发生改变。因为在上述年龄段，不仅收入相对较高，而且生儿育女，家庭的构成人数也会增加，同时还有子女教育费用的扩大等，导致各种各样的支出需求提高。再有，伴随著高龄化的进行，所谓的“团块世代”都已经开始接近60岁，50岁前后的人口转为减少。因此，少子化老龄化给个人消费带来的影响今后将会更加明显地显现出来。

第二个因素是泡沫经济崩溃以后日本企业从负遗产中摆脱出来的动向。由于泡沫经济崩溃，日本企业的设备投资减少，而且为了处理泡沫经济的负遗产，日本企业进行资产负债结构的调整也延续了很长的时间，这些都成为日本经济的沉重负担。但是，从泡沫经济崩溃之日起经过了10多年的岁月，所谓的设备、就业、债务这三大过剩问题已经基本上得到了解决，不良债权问题的处理也基本上完成了，以财务状况和盈利能力改善为背景，企业正在增加以前进行抑制的设备投资。从泡沫经济崩溃中的复活，不仅是企业的财务状况和盈利能力得到了改善，而且也给企业经营留下了很大的教训。日本的企业已经不像泡沫经济年代那样，以股价和房地产价格的上涨为前提来制订资金筹措计划，以需求的高增长为前提来制订乐观的事业发展计划，而是为了防止再次陷入设备、就业、债务过剩的陷阱，采取比较谨慎的企业经营方针。设备投资要在充分核算投资效益的基础上进行，从统计数据中可以看到，日本企业的投资倾向（现金流量中用于新的设备投资资金比例）一直保持在较低的水平，大致在60%到70%之间，而在泡沫经济高峰时期，该指标曾经达到130%左右。

第三个因素是世界经济的走向。以1985年的广场协议为契机日元进入升值阶段，由于日元急速地升值，因此依靠扩大出口来提高经济增长率就变得困难起来。但是，后来日本企业通过产品的高附加价值化以及生产成本的削减，提高了自身的国际竞争力，再加上世界经济的持续增长，使日本的出口再次得到扩大。通常将出口在总需求（GDP+进口）中所占的比例用来衡量一国经济对出口的依存度，而日本的出口依存度以90年代前半期为谷底（谷底的时候大约为8.5%左右）转为不断地上升。尤其是从本轮景气恢复开始的2002年起，日本的出口依存度急速上升，在2005年达到13%左右，已经接近广场协议前的水平。在本轮景气恢复的过程中，出口扩大所起的作用非常之大，伴随著出口的扩大，虽然进口也同样得到了扩大，但净出口的扩大支撑了日本的经济增长，因为出口的扩大使日本国内的生产活动活跃起来，并通过企业收益的改善，使设备投资和个人消费得到扩张。展望今后10年，世界经济的持续增长、日本出口环境的良好局面恐怕不会有很大的改变。

综上所述，少子化老龄化和向成熟社会转变这一因素将会成为抑制日本经济增长的因素，考虑到少子化老龄化今后还会进一步加重，因此抑制增长的能量也许会逐渐地增大。而泡沫经济的崩溃以及崩溃后的复苏这一因素将会在近阶段里往提高增长率的方向发挥作用，因为以企业财务状况的改善和盈利能力的提高为背景，可以预期设备投资将会有所扩大，但是由于泡沫经济的负遗产终于刚刚处理完毕，企业的经营活动仍然比较谨慎。至于世界经济的增长这一因素将会继续使日本经济通过出口的扩大来支撑增长。但是由于美国和中国的增长势头将会逐渐地转弱，所以对日本来说出口环境也难以像以前那样良好。由于上述因素的作用，日本经济在今后的10年里将会保持缓慢的增长状态。根据日本一些经济学者的估计，2006-2010年度5年间的实际经济增长率大约可以保持在平均2.1%的水平，高于2001-2005年度平均1.3%的水平。而2011-2015年度5年间的实际经济增长率，虽然可以维持在平均1.8%的水平，但是与2006-2010年度的5年相比，增长的势头有所减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