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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战争的唯一防卫武器 / ---访纪录片《蚂蚁兵》导演池谷薰
日期: 05年04月1期
  本报特约记者 刘庆云

  黄土高原延绵无尽的山西大地上,一位老人百感交集地艰难行走着……字幕:奥村和一,80岁。池谷熏导演向我描述着他正在拍摄的纪录片《蚂蚁兵》中的一幕,那表情有一种异样的悲哀沉重。
  原侵华日军士兵奥村和一,1944年在家乡新??应征入伍,随即被送到山西省。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后,在山西的日军北支方面军第一军司令官为逃避战犯罪责与山西军阀阎锡山密谋,把2600多名官兵全副武装地编入国民党军队,与八路军打内战。直至太原解放的4年间,有550人战死,其它的被俘,奥村便是其中之一。然而战后,对这严重违反波茨坦宣言的阴谋,日本政府一直保持沉默。滞留军人被视为自愿留下加入国民党军的雇佣兵,回国后也一直遭受歧视和不公。“我们为何被留下来?”这疑问多年来一直困扰着奥村。为了让“滞留”真相大白于天下,他和7位战友把日本政府告上法庭,要求承认是国家行为并予以补偿(高裁败诉,最高裁上诉准备中)。为了搜集证据,奥村不顾高龄和病弱之体,开始了他究明真相的艰难之旅。
  “ 我们的目的不在于军人补助,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被迫残留。真相不明,死不瞑目。”在一次聚会上,池谷导演偶遇奥村。他为奥村究明真相的执着而感动,萌生了以他为主人公拍摄一部纪录片之念。一位老兵在回忆中形容他们“ 像被战争的铁蹄肆意践踏的蚂蚁”,便成了作品的题名。
  奥村在搜寻证据的过程中,发现防卫厅在信息公开法实施时竟把以前他看到过的文件电报等抽掉,为不留痕迹而重新装订。政府有意识地隐匿不利证据的卑劣之举,使他彻底失望。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前往中国,去山西省的档案部门查阅历史数据,以弄清历史真相。山西在二次大战中是受害重灾区,日军所犯的屠杀平民、施放毒气、性暴力等罪行,在山西都有。在对史料的解读中,奥村渐渐地醒悟到:他们不仅仅是被卷入这场非人道战争的被害者,更是加害者。
  原本是善良的普通农民或学生,为何到了中国就成了野蛮残酷的杀人机器,这是池谷在采访的进程中,不断思索和力图回答的问题。通过奥村作为战争亲历者的证言和体验,把日本政府至今仍竭力隐瞒当年日本军所犯下的战争暴行(屠杀平民,性暴力,施放毒气)等昭示于众;更通过奥村直面自己惨痛历史的灵魂告白,把为战争服务的天皇制军国主义教育是怎样把一个个普通善良的平民训练成残酷的战争机器这一悲剧警示后人。“我不想拍成战争丑恶的简单暴露,或战争残酷的浅薄展示,而是想以此来揭示战争对人性的异化和亵渎。”
  关注人性和命运是池谷导演的一贯风格。从80年代后期起,他开始制作中国题材的电视纪录片,曾拍摄了《黄土地的今天》、《独生子女》、《京九铁路》等数十部纪录片,多次在国际国内获奖。2002年完成的力作《延安的女儿》,以一位北京知青遗留在延安的女儿寻亲故事,揭示了文革那异样年代对人性的欺凌而获得了柏林、蒙特利尔等国际电影节的众多奖项,使他成为国际知名的纪录片导演。
  历史与现实,善良与罪恶,虚伪与真实,战争与和平,人类共通的价值观,这次拍摄的纪录片《蚂蚁兵》,将通过一位被战争铁蹄践踏的弱者的命运折射历史和时代,引发人们特别是日本的年轻人对历史的反省和对现实的思索。这便是他的最终目标所在。
  从今年年初起,池谷已经开始追踪奥村,在日本国内拍摄家庭场景、裁判所、战友聚会等。他感觉最大的困难还是经费。当然这类题材的制作在日本会遭到来自右翼势力的种种压力和阻挠,但作为有良知和正义责任感的电视制作人,他已有心理准备,既有志于此便决意进行到底。问题是这样的作品,电视台等主流媒体不会出资,也很难播出,一般的制作公司也不会投资。目前所有资金都是有志者捐助,摄影师、录音师、翻译等也都是义工。令他感动的是,不少电视台的制片人和导演听说他在自筹资金拍摄反战节目,慷慨解囊,并歉意地告诉他:在这种风潮下,作为电视台职员没办法来帮助你,但作为个人,我们支持你。
  即便是这样,现在筹集到的费用还不到十分之一。但他表示,时不我待,即便借钱也要完成,电视台不播,我就自己租电影院来放。他也恳切地期待着在日中国人,特别是企业的各种形式的支持和帮助。(《蚂蚁兵》公开网页:http?//www.arinoheitai.com)《蚂蚁兵》全片将于10月完成。据了解,有关摄制组已经与北京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调查》栏目合作,由他们拍摄的《山西残留事件》将作为抗战60周年纪念节目,在8.15公开播放。
导演简历:池谷熏
  同志社大学毕业后,作为电视纪录片的导演开始了创作活动。1989年天安门事件以后,积极在中国开展采访活动。1997年,设立了?????制作会社。主要作品有NHK特别节目《告白——迷路者》、《唐人街》、《独生子女》、《客家圆楼》、《广州青春留言》、《西方黄金梦》、《黄土地的今天》(获蒙特利尔国际电视节金奖)等。《延安的女儿》是首部长篇纪录像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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