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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博是一种病── / 好赌华人的人生颠覆路 / ■ 本报记者 杜海玲
日期: 04年12月2期
“游戏吃茶”的黑洞

  初冬的黄昏,阴暗的室内,十余台POKA机器发出翻牌的喀嚓声,李胜对着自己面前的扑克牌合掌祈祷,希望翻开的牌是红桃K,然而,却是一个7。这意味着30万日元又在不到一小时里被吃进面前的“游戏机”里了。李胜在这家店已经输掉了280万日元。虽然他无数次下决心不再进这家“ 吃茶店”,却一次又一次抱着侥幸之心进来,再满怀沮丧和对自身的厌恶离去。
  这是大久保的一家“ 游戏吃茶”店,它在地下,门上的响铃在有人推门时响得很大声。顺着颜色暧昧的楼梯走下去,便是这家吃茶店的店堂。这与一些街面上的吃茶店类似,有着玻璃桌面的游戏机,即桌子内藏有游戏机,可以玩一些麻将或扑克牌之类的游戏。不过,在普通的吃茶店里一盘游戏是100日元,而在这处于地下的神秘吃茶店,却可调整倍数,只需对店长说一声,可以变成50倍甚至10000倍。
  李胜32岁,在代代木的一所专门学校念书,原本在料理店打工,除了缴纳学费还有节余。旅日生活本应很正常,并且有不错的前景,如果李胜没有跟着同学走进这家吃茶店的话。事实上这家吃茶店很奇妙,饮料免费,只需一张一张往机器里填钱,就可以享受刺激,并且,在肚子饿的时候,只需要对店长说一声,就会拿来叫外卖的菜单,给叫来食物——这也是免费的。“吃茶店”赚的不是零碎茶钱,而是对着机器下注的纸币。一个屋子十几台机器,桌面上是5张闪烁的扑克牌。李胜玩POKA,第一次来,竟出了一副Full House,当时下注5000日元,转眼变成了5万。李胜从此上瘾。他不知道墙上张贴的“ Royal Straight Flash”和“Four Cards”是店长找技术员调整后出来的牌,墙上贴出的标志着大赢的照片,吸引着李胜一次一次将钱送进吃茶店。先是用钱包里的钱,然后去银行取出辛苦积攒的储蓄,最后开始向同学借……3个月后,李胜从专门学校消失了。据说他黑了下来。

失踪的美女毛毛

  同样失踪的还有一位美丽的女子毛毛。毛毛是朋友们给她的爱称,她出现在一堆华人朋友中间时,就没有说过真姓名。毛毛来自上海,生得如洋娃娃一般。从日语学校毕业后,毛毛就走进了大阪灯红酒绿的繁华街。因为美貌,毛毛很快被两个“ 爸爸”包了起来。这两个男人知道彼此,各有家庭,但都愿意为毛毛提供丰裕的物质生活。
  毛毛在酒吧打工的时候,生活还算正常,她白天要睡觉,晚上要上班,还要接待两个每周各来两天的“ 爸爸”。生活以一种奇异的秩序进行着,毛毛的存款直线上升,在上海买了两所房子。
  毛毛的生活发生变化是在怀孕以后,是一个“爸爸”的孩子。“爸爸”是与黑社会有瓜葛的人物,有的是钱,缺的是儿子,立刻要求“认知”,毛毛想到孩子被“认知”后自己的留日身份也有了保险,于是欣然应允。怀孕以后毛毛就不上班了,就有了大段空白的时间。毛毛将这些时间投进了赌场。钱,“爸爸”给了不少。
  小孩出生后,毛毛立刻将小孩送回了上海,因为她可以继续去赌。毛毛去的是地下赌场,赌21点,毛毛说喜欢那种刺激,看扑克牌上点数的瞬间,心脏剧烈跳动。
  入管局来人了,说毛毛自己不照看小孩,小孩不在日本,毛毛也应该回上海去。毛毛只好将孩子接回来,雇了佣人照看,自己没日没夜地泡在赌场。最厉害的一次,一个晚上毛毛输掉600万日元。赌红了眼睛,用来形容毛毛正合适,她甚至很少看一看儿子的脸。
  终于有一天,“爸爸”们也离开了,无人能为毛毛填赌场的无底洞。毛毛给上海的母亲打电话,谎称急需用钱治病,让母亲将房子卖了将钱汇来。毛毛用青春的身体赚得的两所房子又被毛毛输在了赌场,并且,毛毛的青春也已经消耗殆尽。
  在大阪,毛毛的朋友们还都在寻找她,但她的手机不通了。

扒金宫的铁豆子

  给林燕打电话,背景永远是铁豆滚动的巨响。林燕早上从9点开始排队,在车站附近的两家扒金宫店轮流排队。到哪一家,要看前一天夹在报纸里的单页广告纸,或者凭直觉。林燕嫁给日本丈夫8年了,有一个上小学的儿子。生活照理说平静幸福,但林燕这两年来将每一天都交给了扒金宫店。一开始,还只是平日里去,渐渐地在周末也忍不住了,趁买菜时候也溜去。
  在日本,法律禁止赌博,但扒金宫这类半游戏性质的除外。它也成为最轻易简单的赌博方式。一些经常出入扒金宫的华人这样说:“ 无数次下决心不去,但一经过扒金宫门口,听到里面的音乐声,铁豆子的声音,就像中魔一样地走进去,总觉得这一把肯定能开。”
  记者曾经采访过一对黑户口夫妇,他们有两个幼小的儿子,做丈夫的每月交给妻子5万日元,其余的钱全都进了扒金宫,这使他们的生活一直非常窘迫,在夏天不但没有空调或风扇,就连纱窗也没有安装,因此两个小孩被蚊虫叮咬得浑身红包。虽然那个男人面对两个孩子表示感到深深愧疚,但依然无法停住走进扒金宫的脚步。他每天都有赢钱的预感,但每天的结果都是输。
  面对扒金宫的机器,许多人有一种对周围环境的麻木感,只对机器里铁豆子的滚动和表示可能要开的机器音产生亢奋……
  除了扒金宫、扑克牌等等,还有赌马、赌赛艇等赌博方式。赌博作为一种病态已被列为精神障碍之一。它与放火癖、偷窃癖等精神障碍一样,都属于自控障碍。其中有包括病理性赌博、问题赌博、强迫症赌博和赌博依存症。发病年龄段男女有别,男性多在青年期,女性多在中年以后。
  赌徒常见的性格特征是:自信过剩、迷信、权力欲、对金钱的执拗、好胜。除了遗传和性格因素,环境的影响也很大。孤寂、空虚,这些客居异乡者易有的情绪都容易助长好赌之心。赌博,正成为吞噬部分华人心灵的毒品,使他们原本正常的人生轨迹发生突变。
  2004年6月15日,大阪府警方出动扫荡西区赌场,并以“ 赌博开张图利”的罪名逮捕了有帮派背景的主持人和近20名赌客。有人说里面有在大阪失踪的毛毛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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