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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人教授带罪喊冤 / 象牙塔内黑幕重重
日期: 04年09月3期
  本报讯(记者 向轩)2001年7月18日,日本各大媒体刊登了冈山大学副教授林肇辉因违反日本药事法,在网上销售未经认可的药品而被逮捕的消息。2003年10月,《朝日新闻》等媒体揭露出警方在办案中利用假证人作诱饵搜查的事实,引发质疑。目前,经林肇辉一案后援会再三取证,冈山大学医学部这座白色象牙塔内的明争暗斗,甚至有人不惜勾结警方打击同事的内幕逐渐浮上水面。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林肇辉痛心疾首地控诉说:“这是一场黑暗的裁判,这是一种学术界所不耻的卑鄙勾当,公理何在?尊严何在?”林肇辉一案目前已进入重新审理阶段,社会公众正拭目以待。

和普利平与华裔教授

  林肇辉先生是在日台湾籍华人第三代,从小出生并成长在日本,已入日本籍。林肇辉担任冈山大学大学院副教授多年,在冈山大学有不少中国留学生都受过他的照顾。在中国留学生眼里,林先生是一位很可亲的德高望重的学者。1993年,林肇辉获得过中国政府颁发的优秀外国人专家“友谊奖”,受到李鹏总理接见。
  1996年4月,林肇辉应大连医科大学邀请,作为国际协力事业团的医疗专家前往中国,在志愿者组织中日永和协会(代表为长岛和久)和大连医科大学共同创建的医药科学研究所研制抗癌新药。日本永和协会,是1991年靠日本会员募捐成立的志愿者组织,主要为中日联合医药开发提供援助。
  林肇辉与大连医科大学共同开发的抗癌新药“和普利平”,是从牛肝中提取脂肪成份制成的中成药。为了通过中国国家卫生局的审批,林肇辉亲自回日本寻找样品制作工厂,经过10次试验,制成了10万粒药品。林肇辉陆续把新药带回中国,但是,“当时,中日永和协会的长岛和久理事长为向日本药厂推销新药的制作专利,向我提出留下一些样品,然而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留下了1万粒样品在日本。”
  此前,长岛和久就以个人名义设立了JCP公司。后为了快速回笼援助资金,他一边贩卖健康食品“牛肝胶囊”,同时也利用林肇辉的个人声望在网上对新药“和普利平”进行宣传和贩卖。
  当时在大连搞研究的林肇辉与长岛之间的联系主要靠传真为主。记者在林家翻阅数百份当时的传真时发现,其中大多是探讨新药与健康食品的生产和研制。每涉及商业销售,林肇辉都会以“我只是一个搞研究的人,不懂经商”等话说明自己的立场。谈及健康食品“牛肝胶囊”的贩卖时,林曾这样写道:“对于经商我是一窍不通,所以这些事情我无法定夺,我想只要不违反日本法律,商业方面还是要靠你作主。”这原本是表明一种处身事外的态度,没想到却成为了对长岛理事长在日销售“和普利平”的认可书或委任状,成为警方的呈堂证供。
  1999年12月,中国政府正式认可了新药“和普利平”,并进入临床试用。当时,一心想为中日医药事业多做实事的林肇辉,绝没有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场残酷而黑暗的官司。2001年7月17日,日本警方以违反药事法为由逮捕了林肇辉,而例行调查则从更早就开始了。

歧视与谎言

  据林肇辉和他的辩护团称,这是一场不公平的抗争,完全超越了法律应有的界线,成为警方滥用司法任意践踏被告人身权利和尊严的典型案例。
  林肇辉称:“第一次被收容时,警察问我第一句话是,对中国人来说什么最重要?我不明白他的问话。他接着说,对于日本人来说,为人最重要的是要懂得廉耻。言下之意,就是指责我作为一个华人后裔不知廉耻。”林肇辉还称,在办案过程中,冈山东署的某警部补再三对他进行威胁:“你再做什么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告诉你吧,你这个案件背后有大人物要治你!”
  林肇辉向记者表示,自己在狱里曾看到了死亡。在林肇辉被捕的4个月里,他没有见过太太一面。在11月18日,林肇辉因心脏病发作而一度昏迷,而看守所却以休息日没有医生为由,不让他就医。第二天,他向看守所提出希望自己能得到确切诊断。12月1日,这一要求被地裁无情驳回,经辩护团强烈抗议,警方拖到12月3日才给他进行了草率的检查,给了简单的心脏病药。
  但林肇辉的病情还在逐步恶化,尽管辩护团和家属向法院再三提出了保外就医的请求,但是冈山地裁均以林肇辉“有可能逃亡中国”、“会在狱外毁灭证据”为由加以拒绝。2001年12月27日,申请保释书递到高裁,高裁才同意保释。在保释的那天,林肇辉已经病入膏肓,手脚都动弹不得了。经过2个多月的入院治疗,病情才稍转稳定。“这真是生死一线呀!”林肇辉感叹着,“保释回家的那天,耳边听到妻子的哭声,我当时想,哦!原来我还活着。”
  另一方面,谎言仍在继续着。在长岛和久的供述书里,林肇辉无法回避地成为此案的主犯,几乎每一个非法行为前面都要挂上“林老师”。但长岛在出庭时,却很明确地表示过,此事与林肇辉无关,只是我一个人的行为。到底是什么力量使长岛的前后证言差别如此巨大呢?让人感到蹊跷。此外,作为人证和告发者的仓敷市的男性也被发现证言有不符合事实之处。他被怀疑是警方实行诱罪搜查的执行者,本案因此重新审理。

白色象牙塔与人事黑幕

  这场官司可谓旷日持久。在近日的法庭辩论中,一件又一件的证据被公开,学术研究和教学育人的美丽象牙塔被黑暗和非道义摧毁了,展现在人们面前的是发生在大学校园里的妒嫉、压制、偏见和民族歧视的纷争。
  冈山大学是冈山县有名的公立大学,但医学部的三位名誉教授都是当年731部队的关系者,在医学部潜伏着一股十分保守排外的风气。在1989年的教授选举时,当时林副教授和一位名为冈原(假名)的日本人副教授一同竞选,从名望和工作实绩上来看,林副教授远比冈原的资历和水平要高,但是当时医学院内反对的声音却十分强烈,称有中国血统的林副教授与中国联系过密,如果让他当教授,医学部就要变成中国人的天下了。这一系列的传言导致了林副教授在竞选中败北。
  此后,升任教授的冈原对林副教授的打压始终都没有停止过。特别是得知他在中国获奖,并与中国大连医科大学进行合作研究后,这种打压更是变本加厉:不在他研究活动费用和科学技术厅助成金上盖章,不让他参加研讨会,不让他上讲堂,不让他带学生,更不让他进行实体解剖,在研究室堆放杂物,使林副教授无法进行正常的研究……这一系列事情,学校不少人都看在眼里,并从该校医学部总务课长的法庭证言得到了证实。
  近日,总务课长在法庭上提出了一个事实:“原先应该由警方直接邮寄的药事法违反搜查照会书,却是从医学部长手里递过来的。医学部长对我说,这是冈原(假名)教授交到部长手里的。十天后,冈原突然又来电话,说警方没有收到我们对照会书的回答,催促我们快点处理。最后,他还是等不及了,照会书上有关林副教授的经历、研究、业绩、学会活动,以及与和普利平相关的内容都是他个人填写的。这件事让我感到十分奇怪,为什么冈原教授对此事这么积极,如何介入呢?”
  不少学校工作人员称,看到过冈原与警方频繁接触,并经常在一起喝酒。据称,林被捕后,冈原得到消息时的神情完全不意外,好像早已知道似的,所以有人怀疑,在这一事件中,还存在白色象牙塔中的黑色人事内幕──有人利用国家机器对学界里的竞争对手进行打击报复。
  采访进行到最后,记者随林副教授来到冈山大学医学部。在校门口,他神情是复杂的,这里是他工作了数十年的地方,但他却被这里遗弃了。为了中日医药研究交流,他背负了太重太重莫须有的罪名。站在学校大门口的那一刻,林副教授的目光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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