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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涌豪:冷静地究问日本文化的根源
日期: 2012/12/03 11:55
——访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

来源:文汇读书周报 朱自奋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汪涌豪最近出版了一本随笔集《知日的风景》(复旦大学出版社出版),是他多年来利用赴日讲学的机会观察日本社会文化,陆续写就的系列随笔的结集。与坊间诸多谈日本文化的作品不同,汪涌豪在书中融入了他作为批评家的修养功夫,以别样的眼光,对日本纷杂事象背后的传统根由作了深入剖析,文字入情而典雅,让人读来倾心。

  周报:您新近出版的《知日的风景》一书广受关注,读罢,觉得其中既有历史文化的深度思考,又有人情世故的细微洞察,还包括与普通日本人交往的感念与回忆。似乎您在日本的每一天都在感受、思考和写作,没一天是随便度过似的。

  汪:谢谢你这么说。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由日本社会的世相观察,透看其背后的历史文化。长期以来,中国人自以为最了解的外国就是日本,因其上古无史,中世是渡来人与神话各说其是,现代史则左改右改,难有定论,所以最易了解。至于其文化,似乎也少自己的东西,无非说完东洋说西洋,上半部是儒学和佛学,下半部就得脱亚入欧了。可倘若你不是故意视而不见,那今天在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你,它与我们虽非异体,但也绝非同体,甚至不是互体。

  周报:我注意到了,您在书中着力告诉读者的就是这一点。不过有些遗憾,尽管全球化时代,中国人对外开放已历有年,但许多隔膜仍自存在。

  汪:确实,长期以来我们有一种感觉,以为比之他人对我们的了解,我们对外国的了解要详尽深透许多,但我想说情况并不如此。我们对外国的了解,大都集中在当下的风土与政经,对人家的历史、文化与宗教其实并无完整的认识。而恰恰是后者,决定着其人的行事与行政。说到日本也是如此,甚至更是如此。因为这个国家的历史与文化太复杂了,国民性太难一言道断。对此,从旦普曼、霍怀丁到艾森斯特朗,几乎所有的日本问题专家都有感叹。如果你不加细察,或不像翻译西典一样,尽可能多地译介并研究其传世经典,以为只要将心比心,就可知大体,结果只能事与愿违。所以我写日本,很注意与一些同胞拉开距离,既不愿就某个细小的优点一味称扬,也避免就一种显见的缺点一味批斥,因为倘谛视熟审之,是哪一个国家、哪一种国民性都妍媸间杂的。我所做的,只是冷静地追寻其所从来,希望由表及里,把人引向更深广的根源究问。

  周报:今天,面对中国的崛起,陷入经济停滞的日本社会弥漫着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但另一方面,从政界领袖到普通国民,又存在着盲目的自大情绪,有普遍右转的倾向,这似乎再次印证了这个国家的复杂性。

  汪:没错。今天的日本,贫困化和贫富差别都在加剧,在这个被社会学家山田昌弘称作“格差社会”的下行世风中,日本人普遍沮丧颓靡,全没有当年池田提出“所得倍增计划”或田中鼓吹“列岛改造论”那会儿的雄心。此所以,两年前《泰晤士报》就说日本人已学会不再纠结,并渐渐适应了衰退。《纽约时报》更发文说日本人已变得与世无争,乐于缩进壳里,接受淡出世界的命运。日本国内也有这样的声音,认为随世界从“骚动时代”转向“阴郁时代”,日本应放弃亚洲当头的目标,转而谋求一种小而精的发展。但事实是,记者的观察终究皮相,他们没看到另一面,即这个国家和民族的历史文化中,从来就有一种极端的狂妄自大心理,有极强的民族认同感和自豪感的,它是不愿接受输给亚洲其他国家的命运的,更不愿被人视为“迷路国家”。

  周报:眼下与中韩爆发的领土纷争,似乎从另一方向坐实了您的判断。

  汪:可以这么说。钓鱼岛自古以来就属中国,日本如此强词夺理,罔顾事实,既出于地缘政治和资源占取的考虑,也与近代以来,其所持的“大陆经略”的历史野心,甚至更远一些,自恃比中国优越的文化心理有关。本来,古代东亚的平衡是以中国为核心的册封-朝贡体制来维持的,但隋末起,日本开始谋求摆脱这种体制。以后眼见少数民族入主中原,更自称“小中华”,对明清政府不屑一顾。现在中国的崛起,在许多保守的日本人看来,不啻是这种册封-朝贡体制的“复权”。他们内心其实不大看得起韩国,但对中国却不能不心存戒惧。这就是眼下人们看到的,其举国上下既沮丧颓靡又悍顽固执的原因。至于其对侵略历史不知反省,不深悔过,也与文化有关。早在二战前,岸田国是就曾指出,日本是这样一个民族,无论多少卑劣的事,只要别人做了,自己也会跟着做。至于说得更广远些,则东方文化本来个体的内省普遍发达,国家或民族的整体性反省相对而言比较缺乏,日本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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