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蔚怡

不记得文革期间在学校是否学过‘肉虫毛虫是蝴蝶的幼虫’，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中我一直以为肉虫毛虫和蝴蝶是两个完全不同种类的昆虫。直到某一天儿子在昆虫图鉴中看到‘卵→(孵化)→幼虫→(蛹化)→蛹→(羽化)→成虫’的照片后教给我，我也从那时起才知道漂亮的蝴蝶是从看了就起鸡皮疙瘩的肉虫和毛虫变化而成的。

后来我多次参加了民间环境保护组织的亲近大自然的活动，理解大自然的恩惠与人们日常生活与之关系。在一次观察和了解植物和昆虫的变化的活动中，指导老师忽然发现了一片树叶上静静躺著一个肉虫，她惊喜地呼唤大家去看。

“哇，真可爱。”“唉呀，太漂亮了。”“嘿，这么大呢。”

围在老师旁边的人的眼睛里都射出惊奇，脸上都洋溢著满足，我期待地等候著前面的人散去。当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小拇指般大小、浅绿色带著一道道黑色纹路的肥大肉虫时，生理上的厌恶让‘好恶心啊’这句话脱口而出。再看指导老师，正惊讶而愠怒地瞪眼睛呢。根据刚刚介绍的幼虫到蝴蝶的生命过程，不久的将来一只漂亮的大蝴蝶将从这只肉虫化成的蛹体里脱颖而出。可能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会把这个绿色的大肉虫与蝴蝶美丽的色彩和优雅的舞姿联想起来。或许是小时候的无知延续了太长的时间，通常人具有的联想能力在我的大脑里荡然无存，只是在意识到失言之后才想起对那只未来大蝴蝶的失敬。

小时候我有过养蚕的经历，对蚕的生命过程应该说是了如指掌。尽管桑蚕与虫蛾、蝴蝶同属鳞翅目的昆虫，肉虫毛虫之类永远令人毛骨悚然，而蚕虫却全身是宝、百看不厌。在我的感觉里，蛾类蝴蝶类是不可以与桑蚕相提并论的。现在想想，不能把对桑蚕的了解与肉虫毛虫联系起来，这可能与小时候对家桑蚕疼爱有加的经历有关。

小时候城市女孩很流行养桑蚕，上小学后的第一个春天隔壁左右的大女孩们都开始养蚕了，我也跃跃欲试，跟邻居的大姐姐讨来几个刚刚孵化出来的小蚕虫。我才九岁，又不会爬树，附近的桑树叶早就被养蚕爱好者们虎视耽耽，喂蚕的桑叶只能是等著别人的分让。蚕虫由几次脱皮慢慢长大，身体的色泽也由石灰白变成发出荧光的乳白，从春天到初夏的几个月，最快乐的事情是呵护这些小玩意儿，最大的烦恼是如何弄到足够的桑叶。

桑蚕终于吐丝结茧，母亲说休息日帮我们缫丝。总共只有5、6个蚕茧，母亲把它们放到沸腾的水里煮了片刻，然后用筷子张开一定的宽度不断地绕蚕丝。3公分宽6公分长的蚕丝带被放到准备好的染料里浸泡片刻，用红线从中间把丝带系紧，没多大工夫，蚕茧就摇身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围观的孩子们都拍手欢呼起来。虽然她们多次养蚕，都只留下被蚕蛾咬了孔的破蚕茧。发出荧光的粉红色绢带显出几分材质的高贵，九岁的我还是明白手工制作的纯丝蝴蝶结之价值，更何况那是用我亲手养的蚕宝宝吐丝做成的。

长大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桑蚕的机会，周围也没有了桑蚕的话题，养蚕的经历成了儿童时代最女孩的事情；缫丝做蝴蝶结也是唯一一次母亲花时间和我们玩耍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