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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玲:活过 写过 爱过的濑户内寂听
日期: 21年11月3期 评分: 8.00/1

在寂庵说法的濑户内寂听


作者:杜海玲


突然传来濑户内寂听辞世的消息。很快就成为日本社交媒体热搜。这位99岁的女作家,生前曾经说过,希望刻在墓碑上的字是——活过,写过,爱过。

诚哉斯言。

濑户内寂听是日本的知名作家,也是佛门中人,在京都的嵯峨野有她的寂庵。她的经历十分跌宕,是从一种极端变为另一种极端的典型──“失足”女人一回头,遁入空门,从此潜心创作与讲道,又将千古绝唱《源氏物语》译为现代文。著作蔚为壮观,佛心具亲和力与感染力。



她出家前名叫濑户内晴美,写与名字相和谐的带脂粉香味的情爱小说,或者说足可以称为身体写作的典范,随心所欲,我行我素,婚外恋、三角恋简直就是她的日常生活,还有抛夫弃幼女投奔情郎的经历。她因将自身不伦之恋悉数写入小说,被称为“子宫作家”,一度为文坛侧目。

濑户内寂听一生只有一次持续七年的婚姻,其前夫酒井先生当年在北京工作,濑户内寂听当时是一名女大学生,她渴望离开一成不变的环境,听说相亲结婚后就可以去北京,她以“希望这次相亲能被看上啊”之心情相亲,如愿到北京。而结婚三年后,她与丈夫的学生恋爱了,并因此抛弃家庭,投奔那名21岁的青年。酒井先生从北京回日本后在国会图书馆工作,一直做到副馆长。三岁被她抛弃的女儿,之后被父亲告知“妈妈死了”,而等到成年后得知真相,她不愿意原谅母亲。在她结婚时,濑户内寂听送给她全套当地女孩出嫁时的嫁妆,但都被女儿全部退回。濑户内寂听很为此事伤感,只得道“这是没法子的事”。岁月让关系缓和。之后濑户内寂听与女儿相见和解,她甚至还见到过自己的重孙,也算俗世人间圆满。


濑户内寂听与红尘最后的情人井上光晴

在她一生中几段广为人知的或出轨或不伦的恋情中,最后一段恋情被写成了小说《在那边的鬼》,作者是井上荒野,她父亲叫井上光晴,也是作家。而井上光晴正是濑户内寂听在出家前红尘里缱绻七年的情人。濑户内寂听后来与情人的妻子成了朋友,与情人的女儿也多次对谈。


濑户内寂听与情人的女儿多次对谈

这么说有点绕口,濑户内寂听自己解释得比较明了。她为情人的女儿出版的这本书站台做广告,书腰上印着:作者的父亲和我开始不伦时,作者刚五岁。


也许是濑户内寂听老弱卧床即将不久于人世的消息被业内知晓,所以在一个星期前有新闻出来,这本书的内容要拍电影了。



我只见过一次她的真容,在我儿子还是中学生时,她到开成男校来讲演,家长也可以蹭听。我只记住了“你们要有玫瑰色的青春,你们要去恋爱。”这论调是她贯彻始终的。


在1973年,这名曾经叫濑户内晴美的女作家在中尊寺削发为尼,法号寂听──出离者寂然听梵音。这在当时是很大的社会新闻。不过,由于她之后也是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并且笔耕不辍,始终未曾被世间忘记,甚至因为她的特殊身份和精神魅力,吸引了更多的读者和粉丝。

有关她在日本文学界的地位和佛学界的名望,即使对文学毫不感兴趣的人,也会时常在报刊看到这位光头老太太的慈祥面容,而这些年来每到除夕夜,电视台都要请她讲人生,和对新年的展望——没有比一个经历丰富却又入了佛门的女人更深谙人间真味了。

坊间多瞩目于她不走寻常路的恋爱,其实她做了很多呼吁和平与慈善的工作。而且她与中国有颇深的渊源。她的随笔里有时出现几个中文单词,配有片假名注音──寂听在北京度过了新婚时代,并在此后走遍了几乎整个中国。

1943年10月,寂听新婚的丈夫被请到辅仁大学(现北京师范大学)和北京大学任教,怀有身孕的寂听亦随行,并在北京诞下女儿。日本战败后,研究中国古代音乐的丈夫不肯离去,希望能埋骨于中国。夫唱妇随,寂听伴夫君悄悄在北京住下来。1946年6月,这一行不肯走的日本人被中方发现,只得回日本。当时她24岁。“ 我人生的序幕,可以说是在北京展开的。我一生中只有一次短暂的婚姻,它的大部分时光,都在北京度过。成为一个中国人,将骨头埋在中国──我已对中国这样热爱,30年来,热切的望乡之心未曾改变。”寂听这样写过。



1973年,寂听随文化界访中代表团“回乡”。当时的中国,庭院深深,去前她被提醒:不可以说解放前的旧中文,不可叫人太太和小姐,一律呼“同志”。无论先生妻子,全都是爱人。行程管理严密,寂听被安排在红旗车里走马观市容,但最后一个午后,她突然鬼使神差擅自飞跑进一个胡同,下意识中脚步将她带回20多年前的家。

此后的岁月里,她的足迹遍布中国的锦绣河山,从西藏到吐鲁番。巴金曾对她说:“你连我们中国人都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了啊。”

2002年,寂听再访中国,此前她有10年没有离开日本,因为需要全心投入翻译《源氏物语》的工程。2002年她80岁,自觉“ 可能是最后一次去中国了”。她重回旧辅仁大学校园,在什剎海散步,在王府井留连,对北京做一次告别。她去绍兴,在咸亨酒店缅怀鲁迅,在秋瑾的塑像前沉思。她又去天台山国清寺,与众和尚一同晨钟暮鼓。

寂听对中国,还是引用她在前几年在中韩日佛教友好交流会上的发言:“对于日本给中国人民带来的战争,我感到非常惭愧,我要告诉周围的年轻人事实的真相。当时我在中国,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重大的伤害,可是,中国人民是那么的慈悲和善良。日本战败的当天,我带着不满一岁的女儿,战战兢兢在家里躲了一个晚上,我当时认为中国人即使杀了我也是应该的。可是第二天一早,我开门出来,周围的中国邻居对我还是那么的友好。中国是那么大,那么美好,我心里怀着深深愧疚。”



在京都的嵯峨野,有寂听的寂庵。那里有她在随笔里多次提到的无边竹林,幽深静寂,是她散步的小径。走不远,有《源氏物语》的发祥地,书中故事都在嵯峨野的苔痕深处发生。寂听爱嵯峨野,也爱《源氏物语》──物语中至情至性的女人们,一个一个相继出家了。寂庵设在此地,是一个女人波折一生的憩处。她有过许多故事,深解人生悲欢。寂听作为一个女人,出家前炽烈如火的情爱和出家后和煦如阳光的悲悯,都有种不同凡俗的格局。仿佛演绎着一棵树要拥抱阳光,就要将根扎进地底。有在红尘中离经叛道地翻滚的濑户内晴美,才有在寺庙里慈悲懂得人们苦痛而抚慰万千人心的濑户内寂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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