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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剑下天山 徐克望嘎纳
日期: 05年01月3期

   十年前的严冬,一个周六的晚上十点半下班后,我和往常一样顾不上吃饭就急急忙忙往家赶。当时我在“ 南国酒家”?谷支店打工,家住在横滨的一个叫“ 泽渡”的山上。
   当我好不容易走完那条又黑又长的山坡路到达家门口正准备开门时,却发现没有钥匙。原来我把钥匙忘在了“ 南国”的更衣箱上。那几天我丈夫正回国不在家,怎么办?我有些发蒙,这深更半夜的没有钥匙意味着什么我太清楚了。我想到了住在东京的高姐──我的一个朋友,给她打了电话。高姐让我马上返回东京去她家,那时时间还来得及。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回到自己家而不想去别人家过夜,所以当我准备返回横滨站而下了山之后,一抬头看到了马路对面的“交番”,便起了请警察帮忙翻进房去的念头。我家的窗子向来不上锁,二楼又不是很高,对男的来说翻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在“交番”,我拿出了外国人登录证,讲明情况后请他们帮忙,他们有些为难的样子,但最后两个警察还是随我上了山。他们在我家门口研究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说:“不行,不能进去……”他们对我说:“你到我们警察署住一晚吧”。我心想他们可真会出好主意,宁可在露天地里呆一夜我也不会去警察署呀。我有点睹气地转身向山下走去,警察在后边叫我,问我去哪儿,我没有回答。
   问题就出在了我这脑袋不老实,总是冒出怪念头或是新点子上。在我朝车站走去的时候又想起丈夫的同学也有在横滨住的,还有车,叫他们大小伙子开车来一下帮我翻进房里总该可以吧。我马上给在国内的丈夫挂通了电话,他听我这么一讲可能被我弄胡涂了还是怎么的,说什么也记不起准确的电话号码,给我的几个号都不对。这时我可真的彻底绝望了,我知道东海道线的末班车是12点多,我这一折腾什么车也没有了,看来只有在车站过夜了。
   我沮丧地向车站走去,突然想起丈夫的一个同学来我家时曾说过,在我家房后边有一条下山的石阶路,从那儿去车站很近。我从来没走过,何不走走看?
   山后果然有一条石阶路。石阶路的一边是山崖,一边是山涧,路边长着高高的灌木和草,隔着不远处挂着一盏昏暗的路灯。四周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冷风吹来,干枯的草丛沙沙作响。那时我真怕草丛中藏着人,眼睛眨也不敢眨地盯着路边的灌木丛,寒气袭人的夜晚竟没有感到冷。就这样一路嘀咕着到了山下。在山下的石阶路口立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此处系痴汉经常出没地带,小心”的字样,看后不禁毛骨悚然,便加快步子上了大路。
   大路上灯很亮,只是不仅没有行人而且过往的车辆也很少。我站在路边辨别着方向,我根本弄不清这路该怎么走才是车站,可又不敢按原路返回。正在我不知所措而发呆时,一辆小汽车嘎地一声?x住停在我的身边,吓了我一跳。开车的是个男的,他探出身来问我“ 你要去哪儿?要不要坐我的车?”
   开始我没有理他。平时我就不愿搭理陌生人,何况又是在深夜。可那人就是不走,死皮赖脸地问个没完。他说了很多“ 你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我可以带你去海边散步呀……”“ 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诸如此类。我越是不理他他越问。
   我被他缠得也烦了,突然想那让他帮忙翻进房去也可以呀。便指着身后对他说:“ 其实我家就在这上面,我的钥匙没有了,丈夫又不在家,如果你想帮我忙的话就帮我翻进房去好吗?”他听说我家在“ 泽渡”,就知道是在山上, 说:“ 那你上车我们开车去。”可是我可不敢上他的车,我说:“很近的,不用车就可以”。他说:“ 车快呀”。我说:“ 从这儿的石阶路上去就是我家。”我怎么敢在深更半夜的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呢。他又说:“ 那我的车怎么办。”我说:“ 你就停在路边嘛。”他拗不过我,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还在车里找了个铁家伙拿在手里,说是用来做撬门的工具,便随我向山上走去。
   我是进家心切,走得再快也不感觉累。可是他走了一会儿就气喘嘘嘘,停在半路歇息,嘴里还嘟囔着“开车多好……”。我走在前面把他落得很远,还不时地回过头催他“快走呀”。
   到了我家门口,他看了看铁制的大门,根本打不开。我对他讲了我的主意,从一楼的阳台上去可以爬到二楼的窗沿,就可以翻进房里。他看了半天想了想说:“不行,我登上一楼阳台时,房里的人就会给警察打电话,警察会来逮捕我的。”我忙说:“我有身份证明书,不会有事的。”他回答说:“ 以后是没事的,可当时是要带走我的。”
   听了他这话我也就不能再说什么了,便默默地顺着原路往山下走去。他也跟在后面随我走下山来。下山后就到了他的车前,他问我现在去哪儿,我说去车站。他说那我送你到车站吧。说来也怪,这时不知为什么我对他的戒备心理竟然消失了,没有犹豫就上了他的车。上了这个陌生的日本男人的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横滨站。
   没想到横滨车站夜里是关上闸门的,根本进不去。他问我打算怎么办,我说想乘始发车去东京朋友家。他想了想说,外边太冷了,你在我车里等吧,有车时再走。
   说着说着他突然想到,与其在这儿等到天亮还不如现在就送你去东京,那样反而更快些。我知道从横滨去东京太远了,怎么好意思这样麻烦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便极力反对,可他执意要送,也只好听他的了。
   深夜,又是那么远,我真有点儿担心找不到路。远藤先生一边开车一边翻看地图,遇到路人就停车询问。我从心里感到过意不去,到了东京池袋附近时,我想自己走算了让他早点回家,便要下车。可他说:“既然把你送到这了,再让你去了莫名其妙的地方怎么办?”他坚持帮我找到高姐家,把我交给高姐本人后才放心地离去,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我丈夫从国内归来后我们请远藤先生来家做客,为他准备了丰盛的中国饭菜,还为他的孩子买了蛋糕作为礼物。我们说起那天的事情时不由得开怀大笑,当时他还以为我是想寻短见所以缠着我问个不停,他想带我去散心,总之曾担心我会死。最后他板起面孔特别严肃地对我说的竟是“以后绝对不要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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