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春平 著

小胖子又挨了一巴掌，让他滚蛋。打人者是他的母亲，她几乎每次精神病一发作，就这样对待小胖子。小胖子无奈地出了门，开车去了恋人陈雪梅那里。他不打招呼就突然来访，而且由于情绪不好而沉默寡言，惹得陈雪梅也有些不满，两人言语不和，小胖子便起身走了。他坐在车里，这才发现自己在上海居然再没有了可去的地方。小胖子现在的母亲其实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的亲生母亲在生他时大出血死了，而在他三岁时父亲也因车祸而去世，他作为孤儿，一直是在福利院长大的。上中学时，他结识了最好的朋友、同班同学张小明。张小明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早逝，和母亲相依为命。张小明的母亲让儿子经常把小胖子带回家，给他做好吃的改善伙食，这让小胖子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母爱。小胖子和张小明同时考上了首都公安大学。不幸的是，第二年张小明患上了白血病。在张小明临终时，小胖子含著眼泪说：“你别不放心你的母亲，她也是我的母亲，我会养她一辈子的。”张小明死后，小胖子在毕业时决然放弃留京机会，回到上海当了一名警察。母亲因为亲儿子张小明的死受了刺激，竟然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病。小胖子以前谈的几个女朋友，都是让母亲犯病时的样子吓跑的。陈雪梅是小胖子的第四个女朋友了，他可不能再犯错误，所以一直隐瞒著疯妈的事。陈雪梅好几次要去他的家里，也让小胖子以各种理由拒绝了。处在眼下境况的小胖子，迎来了自己残酷的现实：他因为要践行对朋友的诺言，诚信变大了，而爱情变小了。他的爱情真正变成了小爱情，简直小得可怜了。

不过，最近小胖子和陈雪梅的关系总体还是在朝著良好的方向发展。身为知识分子的陈家父母认可了小胖子，陈雪梅更是鼓励小胖子偷尝了禁果，让他感受了从来没有过的甜蜜和幸福。有一天，小胖子和陈雪梅在外面吃饭，他不放心正在病中的母亲，便隔一会儿就往家里打一个电话，但却始终无人接听。心急如焚的他顾不得心中的秘密了，开车带陈雪梅回到了家里。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母亲没有像对以前的几个女朋友那样羞辱陈雪梅，而是如同一个正常人般对她喜爱有加，丝毫看不出来像有病的样子。渐渐地，小胖子发现了母亲病情越来越好转的原因：原来她在广场上跳舞时认识了一位姓李的老头，并在交往过程中互生好感，双双坠入了爱河！看到母亲的境况越来越好，小胖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考虑和陈雪梅结婚的事了。考虑到李叔叔和儿子一家住在一起，小胖子决定将公安局分给自己的这套一居室留给母亲住，自己按揭贷款买下了一套较大的房子。考虑到小胖子以前的工资大多用在了给母亲看病上，陈雪梅的父母鼎力相助，代他们交了首付款，以便让小胖子用他那仅有的几万元存款来装修新房。就在一切都朝著良好的方向发展时，麻烦事情却又接踵而至了：母亲当年为了给亲儿子张小明治病，曾借过一个外号叫“黑皮”的人一笔钱。这笔债因为后来黑皮入狱而渐渐淡忘了，而现在黑皮出狱后找上门来，利滚利已经涨到两万多元。母亲不想让小胖子知道，便去找李叔叔借钱。不料李叔叔的钱都是交给儿子保管的，他去找儿子要钱，结果儿子知道父亲恋爱的事后竟大发雷霆……最后李叔叔向儿子妥协了，他可怜巴巴地来找母亲，打算让他们的黄昏恋就此刹车。虽然深明大义的陈雪梅同意从装修款中挤出钱来救了急，但母亲还是因为失恋的打击而又一次表现出了精神病发作的症状来……

小胖子本来一直向公安局隐瞒著母亲的事，但不久一个偶然让他的孤儿身份暴露了出来，大家这才知道自己的身边竟然有著这样一位无名英雄。陈雪梅得知后，却觉得神志都恍惚了起来：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小胖子，居然把他母亲并非亲生的事都向我隐瞒，他不知道还隐瞒了多少事？陈雪梅怒气冲冲地去找小胖子，打算兴师问罪。但当听完小胖子对自己身世和有关母亲的故事的“坦白”后，她的眼里早就溢满了泪水。她为小胖子这样的义举而感动，她更为自己庆幸，为自己能拥有这样的一个男人而庆幸。

小胖子深知母亲旧病复发的罪魁祸首是失恋，解决她老人家健康问题的惟一办法不是药物，而是挽救她的婚姻，让李叔叔跟她重归于好，这是一个一了百了的逻辑关系。尽管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下手，但他心里却清楚无比，这是当前压倒一切的重要任务。在和陈雪梅商量后，两人决定带李叔叔到外面好好谈谈，只要他同意，任何他人都是无权干涉的。在接李叔叔外出的车上，陈雪梅对促成老人结合充满信心，但她觉得只是苦了小胖子□□别人的母亲还没伺候够，现在倒好，又要开始伺候别人的父亲了！ （长心）

载于《清明》2008年第5期

沈强 插图